116覺醒(二)(1 / 2)

夙冰忙不迭地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秦清止沒有說話,他幽幽轉頭望向夙冰,一言不發,但眼風卻如一道利箭,幾乎可以穿透夙冰的心臟。夙冰手腳一陣冰涼,打了個寒顫,忍不住漸漸垂下腦袋,低聲道:“師傅,您彆這樣看著我,我記不得了。”

一聲“孽障”未曾出口,聽了這話,秦清止目光閃了閃。

夙冰補充道:“奪舍重生之後,有些記憶,似乎被人抹去了。”

秦清止度她神色:“誰?”

夙冰一直以為是他抹去的,如今看來似乎不是了,誰有這個能力又有這個機會?她自然而然的,將目光投向邪闕,這一抹複雜的眼神令邪闕悲憤交加:“你懷疑我?!”

夙冰斟酌再三,搖頭:“不,我相信你。”

“邪闕,當初留下你,果真禍害。”唇畔冷冷勾出一個弧度,一道道黑氣從玉癸中泄出,絲絲纏繞在秦清止身上,順著肌膚紋理漸漸爬上他飽滿而明淨的靈台,充盈進他四肢百骸之中,“你以為,我找不出你的真身?”

邪闕的臉色一變。

“窺不破,無非就是寄居於誰身上罷了。”

秦清止指尖一繞,一團炎火跳躍了起來,冷道,“順你之妖息,焚了寄主便是,有何難?”

夙冰的臉色跟著變了。

邪闕咬了咬牙,伸手向夙冰虛空一抓,直接將那顆黑色的丹珠抓了出來,隻聽砰地一聲,分|身同真身瞬間融合成一體。秦清止微微側目,睨了夙冰一眼,一貫的不辨態度。

事態急轉直下,儒聖他們安靜的毫無存在感,紛紛露出看熱鬨一樣的神情。

起先他們都以為秦清止是被其他修士奪了舍,還在想何方神聖如此厲害,化神期修士的舍也能奪?要知道化神期可是分神大境界,周身氣脈早已通暢,處處為魂,處處為身。這會兒忽然反應過來,這不是奪舍,這是回魂!這人究竟是誰,明明與他們一樣的境界,為何力量強的如此不可思議?

邪皇也不曾料到,蕭白夜的回魂天術竟然這般厲害,他開始有些擔心,這隻心魔獸還不曾突破大乘期,萬一死在他手上,那該怎麼辦?與此同時,邪闕自己也有些怯場,他天不怕地不怕,死都不怕,就是有些心怯蕭白夜!

因為追溯上古時期,每一次他都輸給這個人,而且輸得一敗塗地!

久而久之,這個人幾乎成了他逃不開的魔障!

所以秦清止向他出手的時候,邪闕一時竟都忘了躲,直到一股黑氣迎麵撲來,才想起來招出防禦法寶去抵擋。不由暗罵自己一聲,就這樣的心態,難怪轉生了二十多次,始終無法突破大乘期的關卡!永遠都隻能東躲西藏的過日子!

欣喜伴著驚恐過後,夙冰的心境反而一片澄明,她望著半空中的兩人,心想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誤會,憑她對邪闕的了解,損人利己的壞事兒他一定會去乾,前提是他得有這個本事。

彆說去屠城了,這都過去二十萬年,麵對一個將醒未醒、力量殘缺之人,他還戰戰兢兢的。

夙冰有些怒其不爭,但轉念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對麵那個可是她師傅。

但看他一直畏首畏尾,絲毫沒有先前以一對三的篤定自信,又忍不住搖頭。

夙冰曾經以為,這世上唯有力量才是最永恒的,直到今天才明白,世人都有自己過不去的劫,無法戰勝的永遠不是一個強大的對手,而是自己的恐懼心。若是邪闕能夠戰勝這股根深蒂固的恐懼之心,根本不必吸收誰的力量,憑他自己的積累,自能突破瓶頸,進階大乘。

其實她自己不也一樣?

從來活在師傅的庇護之下,她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總以為這世上所有的一切手到擒來。奪舍重生之後,她謹小慎微,處處忍讓,以為自己如今能力不濟,無人庇護,保命才是最要緊的,等擁有力量之後,再揚眉吐氣不遲。

原來她錯了!

一切的一切,皆因為她心性不夠強大,意誌不夠堅定,離了師傅的守護範圍,她就是一個亦驚亦恐的廢物!和那些依傍男修的女修有何區彆?!她從沒把自己當成一個強大的個體,一心想要尋求庇護,曾經是師傅的力量,現在是她自己的力量!

一心修煉得到的力量,難道隻是為了遮掩自己的懦弱而存在?!

夙冰閉了閉目,覺得齒寒。

邪闕真身一現,合虛期的修為自然引來天劫,一道道天雷迎頭劈下,若不是之前同夙冰雙修,妖氣中融了不少辟雷精火,又有辟雷珠在手,一準被雷劈成重傷。

秦清止這具身體隻有化神,哪怕修為已經突破了大乘期,天劫依然沒有為難他的意思,但同邪闕這麼不依不撓的糾纏下去,還是有不少天雷落在他身上。

原本看熱鬨的全都看不下去了。

邪皇早將身體鑄成法寶,並不怎麼懼怕天雷,但他還是穩穩躲在自己的黑蓮之內。兩聖和鬼巫殊則聯手築起一層防雷罩,臉上皆有些惶惶之色,尤其是佛聖,他覺得自己若被雷給劈死了,那才真是最冤枉的。

整個島嶼都被陣法封死,邪闕這會兒才知道自己是作繭自縛,一道道天雷劈下來,靈石石板早被掀了個乾乾淨淨,島嶼開始向下沉,一尺,兩尺,一丈,兩丈……

龍吟海嘯,海水已經淹沒至夙冰的脖頸,她依然沒有飛起來的打算。

而是將目光投向其他幾位大乘期修士。

師傅比他們強大的地方,就是師傅無所畏懼。

小時候她不愛喊師傅,隻喊他白夜,還笑他白夜這名字好生奇怪,白天也是黑夜,那豈不是瞎子師傅?師傅便將她抱在腿上,笑道瞎子才最好不過,因為看不到這大千世界,才自成一個小世界,無人可犯。

他的心性和意誌,無懈可擊。

所以他不怕心魔,而是心魔懼怕他。

夙冰在無極宗卑躬屈膝那十幾年,一直以來做夢都盼著這一天,希冀一睜開眼睛,她又身在上古時代,亦或是秦清止哪一天突然想起了一切,像從前一樣對她寵愛有加。

但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她卻好似從夢中真正的蘇醒過來。

於是她淩空而起,迎著道道驚雷,震聲喊道:“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