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宸與秦曉陽落到戰家祖父的身邊，俯視著這個可悲的老者。
隨著藥力的收縮，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回老邁的模樣。
如若說之前的老態是精神矍鑠，那麼現在便是暮氣沉沉。
甚至於，以蘇宸和秦曉陽靈敏的嗅覺，已經聞到了一股垂死、腐朽的氣息。
戰家祖父就要死了。
不出一刻鐘，藥效散儘後，他的肉身會灰飛煙滅，並且神魂也在逆天丹的反噬下被磨滅得乾乾淨淨，化作天地間的一縷靈氣。
戰家祖父在巨大的痛苦之下，望著蘇宸，已經歇了謾罵的心思。
他想要死。
快點死。
這樣一來，就能夠不用繼續承受這種痛苦了！
戰家祖父乞求地說：“殺了我、快……老夫求你，看在老夫年邁的份上……給老夫一個痛快……”
“既然是你服用了這藥，那麼必要遭受它的反噬，甚至我們無需出手，就能看著自作孽不可活的你在痛苦中翻滾著死去，連渣都不會剩下，何樂而不為？”
蘇宸揚了揚嘴角，緩聲道：“老爺子，我真是訝異，你明明可以讓戰家與秦家更融洽地相處，偏偏一步步地走向絕路，莫非是……”
“嫉妒。”秦曉陽順著蘇宸的話說了下去。
意識模糊之際，戰家祖父驟然聽到這兩個字，竟然瞪大了眼睛，中氣十足地吼了一聲：
“老夫乃人中龍鳳，怎會嫉妒！不過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罷了，老夫從不給自己尋理由！”
顯然，這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了。
秦曉陽目光一厲，凝聲說：“戰家老先生，您與我家祖父當年關係親厚，這點全水東城的人都看得明白，但至我祖父身亡之前，你便與秦家關係疏遠，難道你現在還看不清原因麼。”
“這就是嫉妒，讓你蒙蔽了心智！”
戰家祖父雙眼眯起，好似看到了年輕的秦家祖父在指責自己，當即哈哈一笑，但隻笑了兩聲，聲音便弱了下來，有氣出沒氣進了。
“秦鳴，你終於來了！是我的錯，是，我嫉妒你出身低微，卻能將秦家發揚光大！我嫉妒你家室清明，兒孫孝敬；我嫉妒你啊……”
秦鳴是秦家祖父的名字。
“但我也……早年也、喜歡過、咳咳，你，至今也無法放下，一直喜歡你……你為什麼要有妻子，我殺了她，也殺了我那個聯姻的妻子，你不會知道……我可以將你的孩子當做親生看待，可為什麼你還沒有正眼看我……”
“我現在說這些，還來得及嗎？”
戰家的措辭模糊不清，說著說著，情緒從歇斯底裡，轉變為執拗，再到少年人般的迷茫。
這是在臨死之前，回憶了自己的一生。
也就是走馬燈。
他的目光分散，但眼珠子卻盯著秦曉陽的方向，生機的流逝甚至讓他連痛苦都感受不到了，隻勉強留著最後一口氣。
呼出去，便是命絕。
饒是蘇宸與恢複記憶的秦曉陽見多識廣，也不曾想到這一層麵上，麵露錯愕。
秦曉陽本不該替自己的祖父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當他聽到戰家祖父謀害了發妻與自己的祖母之後，為兩個可憐的女人歎了一口氣，冷酷決絕地開口說了四個字。
“無法饒恕。”
這個男人，可憐在終其一生都沉浸在單戀之中，但更是可恨在謀害了兩個無辜的女子，以及沒有儘到自己身為丈夫與父親的責任！
其可恨的程度，早已大於了可憐的程度。
戰家祖父在聽到這四個字之後，呼出了最後一口氣。
此時，他的身軀已經變成一截脫水的老樹乾，萎縮得厲害。
一陣稍微強點的風刮過，他的身體連同破碎的神魂都消散在空氣中，再不剩下任何殘渣。
秦曉陽感受到自己在中玄界的因果逐漸崩毀，但還差最後一絲。
但這絲因果，也並不是非要徹底斷絕。
二人解決了戰家祖父的時間短暫，甚至還沒用到一刻鐘。
隨後他們的身影又出現在演武會場中。
此時眾人依舊沉浸在蘇宸斬殺宗師強者、秦曉陽斬殺南宮砂的震撼之中，無法回神，仿佛在經曆一場夢。
宗師強者與公主，哪個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竟然就這麼簡單地……被殺了？
但在演武會場內，原本是戰家人坐的位置卻空了大半，想來一群人眼看事情不妙，紛紛跑路了。
蘇宸神識略微一掃，便發現了正在連滾帶爬地逃跑的戰括斧……與其他戰家子弟相比，這位被戰家祖父大力培養的“天才”，竟然是逃得最快的。
可這麼短時間內，就算是戰括斧用上符咒，蘇宸也能給他抓回來。
神識鎖定，真元湧動，眾人就見蘇宸伸手，對著什麼都沒有的空氣虛虛一握。
戰括斧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手中，被他掐著脖子，表情交替於驚悚與慶幸之間，雙手不停地擺動，雙腿在半空中蹬了兩下，顯然沒意識到自己是怎麼被蘇宸抓住的。
這樣的實力……已經不能用“震撼”二字來形容了。
而是“膜拜”！
蘇宸直接禁錮住戰括斧的身軀與修為，將他往地上一扔，如同扔了一截木頭。
“小秦兄，這玩意兒落井下石，給你招來了諸多麻煩，該如何處置？”
戰括斧驚悚地看著秦曉陽，渾身上下不停地打著擺子，旋即身下便出現了一灘腥臭的液體……竟是在秦曉陽什麼都沒說的情況下，就被嚇尿了！
好廢物！
那戰家祖父雖說狠辣無情、品行卑劣，好歹也算有點骨氣，可這戰括斧……隻能用“廢物”兩個字來描述了。
“這樣的人，還不值得我用劍，我便給你個痛快吧。”
戰括斧嘴巴大張，還沒來得及吐出一個字，秦曉陽一掌便落在他的太陽穴處，氣血將其太陽穴打成粉碎。
下手又快又準，懶得廢話，直接給了一個痛快，戰括斧連一絲痛苦都沒有感受到。
這算是秦曉陽的仁慈了。
他平淡地對蘇宸說：
“至於剩下的戰家人，沒有直接得罪過我，便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戰家沒了領頭羊，又沒了戰括斧這位在戰龍野死後明麵上的繼承者，剩下的都是一些翻不起風浪的烏合之眾而已。
現今的戰家家主不過是個擺設罷了，毫無用處。
這樣的戰家不敢報複秦家，甚至八成不敢再在白天出門。
戰家祖父先前做得有多決絕，戰家子弟先前多麼囂張跋扈，現在隻會被孽力反噬。
至於其他沒有幫忙的家族，秦曉陽也不欲與他們為難。
強權之下，各自安好，哪個家族不是拖家帶口，總歸秦家雖然受到創傷，但是未必不能回生，其他家族觀望一陣也沒什麼。
至少沒有落井下石的。
秦曉陽拱了拱手，揚聲道：“戰威（戰家祖父之名）已經伏誅，讓諸位看了一場笑話，著實對不住了！還望各位今後莫與我秦家生出間隙！”
他的話，既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同時也是秦家的態度。
他相信秦父、秦母、秦可兒都不會去計較此事，此事便算是翻過一頁了。
其他家族的人聞言，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若是秦曉陽因著他們沒有在秦家危難之際出手相助，想要在此刻對他們下手，那以蘇宸的實力，完全可以將在場所有人都碾壓一遍，他們還無力反抗的。
好在秦曉陽心胸寬闊，不欲計較此事。
眾人心有慚愧，真誠地感謝一番之後，便紛紛離開了演武會場，也決口不提公主與宗師強者死於水東城的後事該如何處置。
至於那些原本鎮守在演武會場門口的戰家子弟，早就逃得不見了蹤影。
秦曉陽來到秦母與秦可兒跟前，握住二位至親的手說：“讓姐姐與娘受驚了，如今此事了結，咱們便回家，等著爹回來的那日吧。”
秦母早就知道了蘇宸不凡，現下已經回神，不過秦可兒還什麼都不知道，此刻則是戰戰兢兢地看著蘇宸，仿佛看到了一隻老怪物。
擁有比宗師強者還要強大的實力，不是返老還童的老怪物，還能是什麼？
倒是可憐了她的弟弟，還不及十八歲，一株可嫩的嫩草，就這麼被一頭裝嫩的老牛給啃了。
雖說這頭老牛長得特彆好看，可那也是由老爺爺變過來的呀！
秦可兒握著秦曉陽的手微微顫抖，淚光盈盈。
在麵對親人之時，她的眼淚總是無法製止。
秦曉陽與蘇宸一眼便看出秦可兒這是在胡思亂想，麵麵相覷片刻，噗嗤一笑。
秦母搖了搖頭，輕聲說：“可兒，回去後為娘再同你好生說說。”
她作為一位母親，能夠預感到，秦曉陽離開的日子，已是近在咫尺。
或許等到秦父歸來道彆之日，便是秦曉陽與蘇宸攜手離去之時。
作者有話要說：評論前十的小寶貝有小紅包噠！
啊啊啊今天又晚了嚶嚶嚶，明天早點，早點，早點！
（間隙性早更）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