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封魔(十二)(1 / 2)

沈臨淵最後延著光點來到一所破財的舊宅前,血光衝天,血霧繚繞,歪歪斜斜的匾額上刻著兩個大字。他微微擰起了眉,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心神收回,沈臨淵臉上已經沒有過多的神情,這時的他才像是讓諸多邪魔驚恐萬分的雷霆真君,沒有了平日裡的風流,不怒自威。

跨進那間破財的屋子,刹那間,四周的景象也變了。濃鬱的血腥味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圍攏上來,一汪血池緩緩現在眼前。

廉生曲著膝蓋坐在血池邊上,紅色的袍子淌在血潑裡,鬼魅異常。一見著沈臨淵前來,他立刻漾起了笑意。

“我等你很久了。”

血色雙瞳一瞬不瞬地盯著沈臨淵,繼而又道:“小道長體內的禁製是你下的吧。”

早在發現越止戈體內的禁製時,廉生就有瞬間想到了沈臨淵。洞府內的溫柔小意,他可都看在了眼裡,那樣視若珍寶的真情讓他幾乎發了瘋,所以他才會想折掉其中一個人的臂膀。隻是,這中間出了些意外:越止戈成了血魔,但現在看來,事情卻因為這意外變得更加有趣了。

沈臨淵擰眉瞅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兩片薄唇上下一碰,說出的話尖酸又刻薄:“你可真醜。”

不得不說,沈臨淵這句話完全踩中了廉生的 痛腳,後者登時就變了臉色,隻是不知為何,每當他做出神情時,整張臉就變得怪異異常。

強忍著壓下怒意,廉生才冷聲繼續說:“不用和我顧左右而言他,我知道你想救誰。他現在在我手裡,這時候激怒我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早在廉生自爆身份的那一刻,屬於他的劇情也完全開放。沈臨淵隻粗略地看過一遍,就明白眼前這人極端自私自愛,命途多舛又自命不凡。

“廉生”還沒有變成血徒的時候,曾經是一個鄉下的窮秀才。劇情中並沒有寫出這個窮秀才名姓,隻知道他姓李,至於家住何方便是一點也沒提到了,隻能從字裡行間知道:李秀才其貌不揚,家中並無多少積蓄。

他的第一次出場在孟家,作為孟三郎的友人,他第一次踏入所謂的“名士”階層。

孟三郎孟廉生,雖生於商賈之家,卻渾身沒有半分銅臭氣,反而像是一位被世家大族驚心培養出來的嫡少爺。而他本身也極有才華,年僅14歲便已經以頭名考上了秀才,若不是夫子考慮到14歲的舉人實在太過出眾,樹大易招風,生生又將他壓了三年,孟廉生怕是早就已經金榜題名了。

幾乎所有人都這麼覺得,因為孟廉生實在太優秀了。論容貌,他就像是天邊的皎皎明月,引無數閨中少女癡狂,論家世,孟家不說珍珠如土金如鐵,卻也是當地有名的富商,論才學,孟廉生更是世間罕見的少年英才。

據說啊,孟家三郎每次出街,都會收獲滿滿當當的香囊。可孟三郎十七年來,依然潔身自好,半點風流軼事都沒有傳出過。

可李秀才卻知道,孟廉生自年少時起,就在心底記掛著一個姑娘,那姑娘名叫季白露,是借住在孟家的遠房表妹,算算年紀,兩人也算是兩小無猜,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李秀才第一次見到白露時,白露正坐在桃花樹下看書,與清雅的名字不同,白露的相貌極其豔麗明媚,幾乎讓周圍嬌豔的桃花都失了顏色。

當白露轉頭看見孟廉生時,安靜的神情轉瞬間變作欣喜,那是李秀才第一次知道心跳如擂鼓的感覺,他覺得眼前這姑娘笑起來真是美極了,像極了書中蠱惑人心的妖精。

可偏偏,妖精的眼裡沒有他,隻有他那個才華橫溢的兄弟——孟廉生。

那一天,也是李秀才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嫉妒”

他既想見到白露,又不想見到白露每次都看不見他的樣子。每一次看見白露望著孟廉生出神的樣子,李秀才就在心裡惡毒地猜想著:如果不是那張好看的臉,哪會有人喜歡你?

孟廉生知曉李秀才家中貧寒,本打算資助自己的朋友,可這時的李秀才卻隻覺得孟廉生是故意在用錢折辱自己,為了賺取進京趕考的費用,他去了北朔城中的另一戶富商——越家,給越家的小少爺越福寶做啟蒙夫子。

三四歲的小孩,除了一個餓字竟是什麼都不會。莫說富貴人家了,便是窮苦人家,遇上這麼一個愚笨的孩子,怕也早早蹉跎掉了那些親情,隻剩下厭惡。

可偏偏,越家人對這個孩子百般縱容。哪怕這孩子隻會說一個字,哪怕這孩子木愣愣地,一天到晚也沒個神情變化,越家上下還是將他寵上了天,更是尋來上好的暖玉帶在越福寶的脖子裡。

李秀才知曉後,曾趁下人不在時,直接從越福寶的衣襟裡取出那塊暖玉,放在手上端詳了一會,眼裡的貪婪藏都藏不住。

瞥見越福寶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李秀才像是被人瞧破心事一樣,惱羞成怒地將玉佩丟了回去,口不擇言道:“看什麼看,臭傻子。”

越福寶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將玉佩拿回去,牢牢握在了手裡。末了,他抬眼望向李秀才。

隻一眼,便讓李秀才僵在了原地。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一雙血色雙瞳,看向自己的仿佛不是一個稚童,而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惡魔。

越福寶靜靜地看著他,一雙眼眸乾淨澄澈,他輕輕說道:“餓……”

李秀才猛然回過神來,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可笑,竟然會對一個孩子產生畏懼的心理。

看著那雙黑白分明,沒有一絲陰霾的雙眸,李秀才心底的厭惡越來越深。四下無人,他忍不住拿起戒尺,狠狠地在小孩身上打了一下。

戒尺邊上的毛刺滑破了孩子嬌嫩的肌膚,傷口很隱蔽,也沒有留多少血。看著越福寶懵懵懂懂,又不知哭鬨的樣子,李秀才隻覺得心裡那股鬱氣終於散去了。

轉身離去時,他沒有發現在自己雪白的衣袖口沾了一滴紅色的血液,那血似活物似的,鑽入了他的鼻腔間。

入夜,李秀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睡不著,隻要一閉上眼,要麼是季白露依偎在孟廉生懷裡的畫麵,要麼是越福寶看向自己冰冷的眼神。

慢慢的,畫麵竟然變得鬼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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