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美酒(十一)(1 / 2)

沈臨淵話音剛落, 四周所有的人俱都愣在了原地。

狂, 實在是太狂了!

拓跋魁幾乎是一下子就沉下了臉,他也算是北狄赫赫有名的勇士,擁有一身神力,是草原上備受尊崇的人,便是北狄的王子殿下, 也要對他禮讓三分。

平日裡目中無人慣了, 今日卻被人落了麵子, 還是被這樣一個瞧起來弱不禁風的小白臉,他隻恨不得立刻抽出背後的箭,將對方射成一個篩子。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劍拔弩張, 正在這時,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原是剛才發生衝突時,便有人去喊了禁軍, 這會已經引著人來了, 同行而來的還有鴻臚寺卿季大人。

禁軍首領先是蹙眉看了眼滿是狼藉的地麵, 又看了看鼻青臉腫站在一旁的書生, 手握上腰側的刀柄, 他幾步走到拓跋魁麵前,深吸了一口氣, 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道:“來者皆是客,何必動手動腳傷了和氣。”

拓跋魁怒不可遏, 一手指向沈臨淵:“分明是他挑釁於我!”

沈臨淵依舊笑著不說話,隻一雙眼眸越發冷峻逼人。

季大人瞧了一眼沈臨淵,便收回視線,上前半步,捋了捋胡子,對拓跋魁笑道:“諸位遠道而來,舟車勞頓已久,我朝地大物博,風景可不是一日就能看完的,不如先隨本官去四夷館中早些歇息,也好養精蓄銳,做好明日麵見天子的準備。”

拓跋魁臉上猶帶著憤懣,還想再說些什麼時,卻被身後一中年男子扯了扯衣袖。

回首看了看對方,拓跋魁臉上那份桀驁不馴的神情也收斂了不少,他低眉斂目,恭謹地退到了男子身後。

男人對著季大人回了個禮,也露出謙和有禮的笑,仿佛剛才惹出事端的不是他們一樣。

“大人說的是。”

“請。”

一行人終於陸陸續續離開了這裡,在場眾人緊繃的那根神經也鬆懈了下來。不過在舒出一口氣的同時,他們的心中也升起了一個疑惑:北狄人在這時來大夏朝做什麼?

而且,隻需想起方才那個北狄人射出的霸道一劍,所有人的心裡都似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個答案,在明日的宴會上便有了答案。

外邦使臣來訪,天子設宴,王孫貴族,三品以上的官員並家眷,都要參與。

北狄與大夏朝之間,足足有五十餘年沒有任何往來,此時北狄卻忽然派來使者團,又在到訪當日尋釁生事,怎麼想,也是來者不善。

百年前,柳太後並當時的越無端大人以強硬的手段,將這大夏朝治理得井井有條,可偏偏下一任皇帝昏聵異常,親奸佞,遠賢臣,將整個朝堂攪得烏煙瘴氣,當年創下的太平盛世幾乎被毀了大半。

哪怕這位帝王很快便被如今的英帝所取代,大夏朝也是今時不同以往,可英帝是個很有野心的男人,他一心想要成就一番不遜於先祖的事業,卻也好大喜功。

北狄使臣來訪?那便大開國門,笑臉相迎,更是極儘奢華地舉辦了一場晚宴。

沈臨淵身為端和縣主之子,自然是要參加這樣的晚宴。落座後不多時,英帝也攜著皇後緩緩走來。

在座的眾人立刻起身跪在了地上,恭敬喊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英帝與皇後施施然落座後,方道:“平身。”

等候多時的樂師這才奏起樂來,絲竹之聲,婉轉異常,映著這月下燈火,自是令人心曠神怡。

可在座諸位,卻沒有人有心情品味這美妙的音樂,隻因為——

那些大剌剌坐著的,穿著胡服的北狄人。

英帝瞧著那些坐姿散漫,方才行禮也異常敷衍的北狄人,眼底劃過一絲不悅,可很快,他便又笑了起來,端起麵前的酒杯,朗聲道:“今日,北狄的朋友不遠萬裡而來,朕心甚喜,便先飲上一杯。”

說著,英帝便端起杯盞,一飲而儘。

在座眾人,口中又稱著陛下萬歲,也將麵前的酒給飲了。

這時,那日鏡湖邊的中年男人慢慢站了起來,行了個禮,嘴角勾起一抹笑,端起酒杯,朗聲道:“大夏的皇帝陛下果然豪爽,某也敬陛下一杯!不過眼前這酒杯卻是小了些,某這個莽漢倒是不太習慣……”說著,他竟是將手中的杯盞隨手擲到了地上。

隨著杯盞落地發出的嘭的一聲,英帝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淳於達接過拓跋魁遞來的酒壺,咬開酒塞,隨口吐掉,接著便仰起頭,咚咚咚將手裡的那壇酒給飲儘了。

末了,他擦了擦嘴,一雙鷹眼如炬,意有所指道:“那日聽傳臚大人說,大夏朝地大物博,某今日算見識到了。便是方才某喝的那一壇酒,也比草原上的烈酒更讓人回味無窮。”

這番話說的,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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