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歸(四)(1 / 2)

自虛化之鏡中脫出,沈臨淵陰差陽錯算是勘破紅塵千劫,修為精近不少。但即便如此,比起綿延不知多少年,向來為“正道”的仙道眾人,魔域仍然是不入流的存在。前者是積蘊許久的天道寵兒,後者是為了平衡天地才不得已推出的魑魅魍魎。 縱然如今沈臨淵功力精近,魔域在這千年裡,也發展出了不少中堅力量,但是相比起仙道而言,仍然差上不少。 所以,越止戈的傷重,並不是毫無根源。 除此之外,雖說如今越止戈身為瓊鶴仙君,是仙道領袖,沈臨淵是魔域尊主,但是兩道仍然有著天差地彆的區彆。

最簡單來說,那就是若瓊鶴仙君有令,仙界諸人莫敢不從,但沈臨淵這個魔君,雖說實力強勁,但是千年來有大半時間被困在虛化之境裡,前身又是仙門的佼佼英才,在魔域之內並沒有樹立什麼威信。在看似平和的表象下,其實暗藏著洶湧流淌的殺機。 隨意進入虛化之境,喚醒幻境中人,稍有不慎,幻境之人便會靈魂消散,不複存在。而徑直闖入虛化之境,用強硬手段喚醒沈臨淵的“翎”的真心又會有幾分?而在魔域之內,又會有多少像“翎”一樣心懷鬼胎的魔類?這個問題,實在耐人尋味。 所以當越止戈說他不回仙門,而要前往魔域時,沈臨淵就已經猜測到了對方的盤算。 空氣中的靈氣越發稀薄,黃沙呼嘯著衝向來人,卻被看不見的屏障隔絕在外,沈臨淵顛了顛背上的越止戈,道:“再不醒來,我可就要帶著你進去了,這戲也就沒法唱了。” 原本還“昏迷”不醒的越止戈似乎身子僵了一瞬,麵上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那雙清潤如水的眼眸卻像是放空了似的。 背上細微的動靜讓沈臨淵難得笑了刹那,他將人放了下來,抱胸挑眉:“你的心思我已經猜到了,說吧,我要怎麼配合。” 越止戈的眼底劃過一絲震動,曾幾何時,眼前的人也是如此,他不需要多說什麼,對方就能輕而易舉猜中他的想法。 還好你沒變,還好你還在。 他萬分慶幸地欣喜著。 隻是,這份欣喜在他心裡,仍舊是踐踏在對方傷痛上的卑劣。 越止戈勾起的唇角在眨眼間又壓了下去。 他定定地看向沈臨淵:“我要幫你找出魔域內心懷叵測之人。” 這想法倒是不謀而合了,沈臨淵回望向越止戈。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彙,無需多言,雙方就已經明白了彼此的所思所想。 沈臨淵回首瞧了瞧黃沙漫天、滿眼焦土、寸土不生的魔域,這是一片血與惡構築的土地,他再清楚不過。然而,縱然那是罪惡澆築而成,也終將隻能被他踩踏在腳下。 那雙森然的眼底忽然露出一種淩駕於萬物之上的神色。沈臨淵正立於懸崖之上,風卷起衣袍,獵獵飛舞,劍似的眉眼微閉了一瞬,下一刻,令人膽寒的殺氣自周身散出。 頃刻間,整個魔域都聽到了魔君殿下那一聲殺氣騰騰的低吟。 “不知道瓊鶴仙君來我魔域,所為何事?” 瓊鶴仙君?那個仙界第一人?不可能吧?這裡可是魔域邊界,堂堂仙界君首怎麼會紆尊降貴來到這種地方?

心底的念頭剛剛升起,就見穹頂之上,一道人影飄然而出,白衣如雪,冷峻的眉眼竟無一處不完美,然而便是眼前的人再美,也掩蓋不了那讓所有妖魔都心驚膽顫的威壓。

妖魔最愛酒色,然而如此人間絕色放在麵前,卻無人敢生出旖旎的心思。

那是當之無愧的仙界第一人,舉手投足之間就可以毀天滅地。

他絕對強大。

該死,他怎麼來到了這裡?

這是所有魔類心底冒出來的唯一念頭。

然而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魔君與仙君已然相撞在一起拚殺起來。強大的氣勁令山河震顫,風雲變色,幾乎沒有人能在這股互相伯仲的力量間站穩腳跟。

便是魔域十二宮的幾位元老,此時也隻是勉力支撐著自己的身軀,費力去看清蒼穹之上正在交戰的兩個人影。

戰局未曾停歇,場外靈力低微的妖魔先敗倒在兩位君主的靈壓下,肝膽俱碎。

翎捏緊了雙拳,壓下口中的鮮血,猩紅色的眼眸近乎狂熱地追隨著空中的人影。

對方強大得令人頭皮發麻!

那就是魔域君主的力量!

不知交戰了多久,仙君和魔君終於停手了。

那令魔頭們聞風喪膽的瓊鶴仙君,無悲無喜地看了他們一眼,接著揮袖離去,那令人無法喘息的靈壓也隨之散去了。

魔君緩緩降落。

翎第一時間衝了過去,扶住沈臨淵,然而隻是短暫的碰了一下,他便被甩開了。

沈臨淵厲聲嗬斥:“退下!”

翎在第一時間跪了下來,頭顱低下,態度謙卑到了極點。

“屬下知罪。”

隱在袖子下的手緊握成拳,他幾乎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壓下心底的躁動。雖然隻有一瞬間,但是他確實探查到了。

魔君受了很嚴重的內傷。

“我要閉關。”沈臨淵喘了口氣,才說出這句話,他的聲音略微低沉,似乎就連說話都成了一件費力的事。

翎小心翼翼抬頭,望著對方蒼白的臉色若有所思,在沈臨淵看過來之前又低下了頭,隻是如此說道:“可幾日後便是血日宴,您……”

話未說完,便被粗暴的打斷了。

“那便血日宴以後。”

“是。”

“血日宴之前,任何人不得踏足黃泉宮。魔域內大小事宜,交由十二宮宮主共同打理。”

翎的頭顱低得更下,所有心思都被藏在陰影之下。

“屬下明白。”

翎退下後,沈臨淵才回到黃泉宮,這座代表著魔域內最高地位的宮殿。

雖然翎是一個心懷鬼胎的屬下,但是不得不說,在撕破臉皮之前,他的辦事效率實在令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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