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歸(四)(2 / 2)

當沈臨淵回到黃泉宮時,宮內已然沒有一個人影,寂靜得近乎可怕。

“我倒是不希望幾日後,他會是另一方的人了。”沈臨淵扯了扯嘴角,眼底卻沒有任何笑意。他這幅氣定神閒的模樣,哪裡有半分方才弱不禁風的模樣?

空氣似乎震顫了下,接著像水波泛起漣漪般輕輕晃了晃。

一個白衣人影自虛空中踏出,赫然是剛才飄散離去的瓊鶴仙君!

越止戈是第一次來到黃泉宮內,他曾設想過很多關於魔域內的景象,然而無論何種想象,都比不上眼前連綿一片,似火海蔓延的紅梅林讓人渾身震顫。

遠方黃沙漫天,這裡卻有著盛開到近乎豔麗的紅梅,與止戈峰上如出一轍。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踏仙門。

可是很快,他便醒轉過來,眼前這紅梅林,雖然開得茂盛,卻沒有一絲梅香傳來。哪怕做得再逼真,騙過了眼睛,也隻是一片幻境而已。

越止戈猛然轉身望向沈臨淵,卻發現對方也正望著他。

沈臨淵抬手將幻境撤去,他聳了聳肩,似乎正努力靠向那個最初的自己。

“千年以前,我還需要這些幻象來麻痹自己。”他自嘲地笑了笑,坦誠的告訴了越止戈自己的真實想法。

千年以前……

越止戈在心內咀嚼著這四個字,一下子想到當初仙界眾人背著他密謀如何誅殺魔頭沈臨淵,他們最後想出了一個法子:

放出風聲說,踏仙門的青嵐仙長脫胎轉世為一凡間女嬰,接著在那裡設下天羅地網,隻待魔頭前來。

那是一個拙劣到了極致的陷阱。

然而沈臨淵卻仍舊去了。

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越止戈都清楚地理解沈臨淵的想法。

他們是一類人,守著心中那微末的、不可估計的熾熱滾燙,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刀山火海,隻要有一絲希望,都要去闖一闖。

“我也是。”

越止戈隻是望著沈臨淵,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

沈臨淵在微愣之後,卻是緩緩地笑了。

曾經的他也好,越止戈也好,拚儘全力,除了仇恨,什麼也沒留下。

然而此時此刻,此時此地,他們留住了彼此。

沈臨淵心頭微動,開口:“在虛化之境裡待久了,我都有些分不清你是誰?”

他就那樣一瞬不瞬地看著越止戈:“現在的你,究竟是九天之上的瓊鶴仙君,還是雷霆真君的徒弟,還是踏仙門裡的那個小劍修?”

兩人挨得極近,越止戈便拉著沈臨淵的手按在了腰間的長劍,生平第一次說了一長串話。

“是思過崖上,把心劍給你的劍修。”

又拉著他的手撫過自己的兔子玉佩,“是可以為了師尊不顧一切的小越。”

最後,越止戈拉著沈臨淵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也是如今站在你麵前的瓊鶴。”

他這樣說著:“我就是我,從未變過。”

“我一直在這裡。”

遲了千年的回應終於落入另一個人的心底,沈臨淵心底最後一絲結締徹底消失,那個蟄伏在他心裡,痛失一切的少年終於留住了足以照亮黑夜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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