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姝站在魏妃身後, 能看見所有人的臉。
皇後不動聲色, 柳妃的眉頭皺在了一起, 目光在朱砂還有半夏兩人身上搖擺不定。
被扇腫了臉的花妍縮著身子快要把自己蜷成一團, 卻又鬆了口氣, 似乎也覺察出這事兒跟她沒多大關係。
至於半夏跟朱砂兩個,朱砂一臉的懵懂,似乎一點沒明白殿裡發生了什麼, 她甚至換了個腳站著。
至於半夏,她皺著眉頭咬著牙, 臉色一點點變得慘白,頭上更是冒了一圈冷汗,似乎已經想明白什麼了。
魏妃開口道:“這宮女已經不是我宮裡的了,柳妹妹若是想要她,我也沒什麼可說的,她……天真純良,總之你善待她吧。”
歎了口氣, 魏妃又道:“沒想勵王倒是個好人。”
魏妃語氣裡一丁半點諷刺的意思都沒有,可是柳妃的臉一點點漲紅了,手心也潮了起來。
今兒這事兒……這麼多宮女看著,是肯定要傳出去的了,若是叫人知道這釵是個傻子的, 她跟勵王都得變成笑話。
魏妃上前一步, 問朱砂, “你可願意去柳妃宮裡?”
朱砂雖然反應有點慢看著還有點傻, 不過宮裡的規矩是好好都學會了的,她先給魏妃行了個有點不太和規矩的禮,“奴婢要問問奴婢姐姐。”
半夏抖了抖。
魏妃歎氣,又坐了回去,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勵王倒是挺機靈的,知道壽康宮人少。”
“娘娘!絕對不是這個宮女!”柳妃漲紅了臉分辨道:“壽康宮看門的有宮女有太監,那地方又甚少人去,尚新一天到晚哪兒有功夫,求娘娘叫太監來一問便知!”
皇後招了招手,宋媽媽帶著人去了。
柳妃又瞪著魏妃,“這個罪名你是扣不到尚新頭上的!”
魏妃毫不在意的問,“那你手上的釵……又是誰的?不如把勵王叫來問一問?究竟是誰送的?”
“這還用問!肯定是這賤婢!”柳妃一腳踢在了半夏身上,“她冒充彆人的名字勾搭勵王,送了釵又覺得不安全,把缺了一隻的釵換給她妹妹!”
完全沒人提勵王見過許元姝,絕對不可能認錯人,柳妃不曾,魏妃更是一句話都沒說。
半夏臉色慘白,眼淚也流了下來,道:“不是奴婢!奴婢生是翊坤宮的人,死是翊坤宮的鬼!奴婢怎麼可能送釵給勵王!”
她爬著到了魏妃麵前,“娘娘!求娘娘救救奴婢!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沒有送東西給勵王!奴婢——”她猛地回頭看著朱砂,“你如何扒上了勵王!求你說一句話,你要害姐姐嗎!”
朱砂嚇得哭了起來,“姐姐!姐姐!”
許元姝的心徹底沉了下去,從柳妃又要把事情栽在半夏頭上,她就感覺到了刺骨的寒冷,縱然是站在溫暖如春的坤寧宮,她也得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臉上露出任何不對來。
事情變成了這個樣子。
柳妃勾結半夏想偷她的釵害她,魏妃將計就計下套……魏妃在長寧宮有人……不對,就是有人也偷不來這樣重要的東西,必定是——一開始偷的釵就不是她的!
從臘八開始,她就換了裝扮,一天到晚都在正殿待著,又或者陪著魏妃去交泰殿陪著皇後接見外命婦,她已經有十幾天沒打開過她的梳妝盒了。
現在……
到了這個地步,兩害相較取其輕,柳妃隻能把這事兒栽在半夏頭上,不然落到勵王頭上的帽子,就是去已故貴太妃的宮殿勾引宮女,這個罪名可就大了。
尤其是朱砂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誰都能看出來她是個傻子。
可是事情真的這樣簡單?
魏妃事先就知道,她能把這事兒處理的沒人知道,甚至隻要看住半夏,這釵根本就出不去翊坤宮,可是魏妃還是不動聲色叫半夏拿了一隻釵出去……
若是半夏被坐實了這個罪名,半夏還是翊坤宮的人,她送釵給勵王……魏妃也逃不了一個治下不嚴,縱容宮女的罪名。
這也是為什麼柳妃想也不想就說是半夏的緣故……
魏妃事先做了這麼多的準備,這一下子就暴露了她在長寧宮有人,在壽康宮有人,就算能借柳妃的手除掉半夏,可是……可是就為了一個半夏?繞這麼大一圈?
連自己也要被責罰。
不值得。
如果是朱砂,那勵王身上的錯兒才能更大。
可是……魏妃竟然一點都沒有搭理半夏的意思,她究竟想做什麼?
柳妃用儘全身力氣又踢了一腳半夏,朱砂抱著半夏,兩人一起哭了起來。
皇後娘娘眉頭一皺,道:“你這是做什麼,叫她們兩個彆哭了!等事情查清楚了,再哭不遲!”
皇後娘娘發話,柳妃又坐了下去,半夏捂著朱砂的嘴,在她耳邊道:“彆哭了。”兩人的哭聲變成了啜泣,聽得人心裡更加難受了。
許元姝能看見柳妃的眼神,裡頭充滿了仇恨,恨不得現在就叫半夏死,她……她是覺得半夏跟魏妃合夥騙了她?
可是這有什麼用?許元姝焦急起來,她知道事情就快到終點了,魏妃想做的事情馬上就能到了結局,可是她竟然有點不敢再看下去了。
很快宋媽媽就帶著壽康宮看門的太監來了,道:“娘娘,壽康宮看門的太監一共倆班,我每班帶了一個來,先叫一個進來,另外一個在門口等著,一個個問。”
皇後點點頭,笑道:“你辦事兒是最周全的,我放心的很。你問吧。”
宋媽媽便道:“壽康宮這些日子可有人來訪?”
那太監進來看見這一屋子的人,桌上還有拆的七零八落的首飾,當下就連頭都不敢抬了,道:“回娘娘,沒人來。這兩個月也不是貴妃的壽誕忌日,沒人來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