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姝這才又行了禮,低著頭出去了。
東三所已經搬得差不多了,屋裡空蕩蕩的,家具上什麼都沒有,椅子上的繡墊也收了起來,叫許元姝在炎熱的夏季感到一絲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寒冷。
平常喝茶的茶具也都收了起來,換成了宮裡統一給配的淨裡青花瓷,跟裡頭紅褐色的酸梅湯倒也般配。
許元姝才坐下沒一會兒,施忠福就來了。
他上前行禮,道:“娘娘,明兒便要開始準備出宮了,辰時二科先去拜彆陛下,巳時去給皇後娘娘處,接下來是魏妃娘娘。”
許元姝點頭應了,施忠福又道:“待吃過午飯,再去奉先殿燒香。”
“前頭聽說這次出宮是跟肅王寧王他們一起,這行程跟他們是一樣的嗎?”
施忠福道:“都是一起的,隻是後頭拜彆的娘娘不一樣。”
許元姝又問,“按理是該穿大妝的,可有什麼彆的要求?”
這如何是不知道穿什麼衣裳?施忠福知道這是賣好給他麵子,也是怕中間出什麼岔子,他想了想,便隱隱約約提醒道:“雖名單上有娘娘,隻是宮裡前頭出去的幾個王爺,內眷都沒有進去的先例。”
許元姝笑著道了聲謝,施忠福又道:“懷郡王也是明日出宮,他的內眷也是跟著的。”
到了中午,許元姝去跟王爺一同吃飯,剛進去便聽見施忠福道:
“陛下親自定的日子,下頭官員雖提了幾次,不過陛下都沒鬆口,吏部的官員求到了奴婢這兒,說王府屬官慢慢地給配,一個都不會差,隻求王爺寬限幾日。”
魯王爺歎了口氣,道:“聽說慶王寧王的宅子都沒收拾好,隻有主院能住人。咱們的院子倒是收拾的好好的。”
這話一聽就是同意了,隻是不同意也沒辦法,催的急了吏部塞進來些濫竽充數的,後頭還得扯皮。
許元姝既然聽見了自然不會裝作不知道,她眉頭一皺,快步走了進去,道:“彆的不說,王府的良醫正可不能少,王爺現在還吃藥呢。”
說著又問施忠福,“良醫正可選好了?”
施忠福這些天忙的腳不沾地,彆的不說,王府現如今三百多下人都是他一個個挑的,已經是忙得昏天暗地了。而且這些王府屬官按理都是該吏部準備的,誰能知道到了最後吏部說沒準備好呢?
施忠福拿了吏部給的單子,一個個對了過去,然後許元姝就看見他苦笑起來了。
這就是還沒配了,許元姝道:“不如找了給王爺瞧病的賀太醫如何?他年紀也大了,按說這兩年也該從太醫所退下來了,王爺這次生病就是他給看好了,咱們接了他去王府,一來能繼續看著王爺的身子,這會兒可不能換太醫。二來他治好王爺的病,醫術自然上佳,咱們給他養老,也算是報恩了。”
這話說得誰都挑不出錯兒來,魯王爺點了點頭,施忠福道:“奴婢這就去說!王爺寬限他們這麼多日,難道一個太醫都換不來了?”
施忠福拿著單子又一溜煙的跑了出去,許元姝笑盈盈地給王爺行了禮,道:“恭喜王爺出宮建府。”
魯王爺道:“你從魏妃哪兒回來了?”
這話叫許元姝心裡一顫,魯王爺這是不太滿意?
倒也不算是出乎意料,她天天去翊坤宮,王爺屋裡那兩個人肯定是要借機生事的,不過許元姝等的就是這一遭。
她坐了下來,給自己到了茶,道:“還去了坤寧宮,原想著還能叫皇後娘娘賞點什麼,隻是這次什麼都沒了。”
說得很是輕鬆,魯王爺麵上表情一緩和,道:“臨出宮的確是該多去儘儘孝心的。”
來伺候午飯的恩敬容娟兩個聽見這話,不由得眉頭一皺。
“我也不算白去。”許元姝稍稍變了聲音,聽著有些拿腔作調,還帶著一絲酸意,“聽皇後娘娘的意思……王爺的正妃怕是定下來了。”
話一出口,屋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許元姝手裡拿著茶杯,緩緩轉了幾圈,像是在欣賞上頭的花紋,卻又像是不知所措。
她先是抬頭看了恩敬容娟一眼,道:“你們出去,我有話要跟王爺說。”
兩人對視了一眼,又是那副委委屈屈的樣子,一起退著出去了。
許元姝舊事重提,“王爺,恩敬容娟兩個伺候您多年,又是娘娘親自挑的人……施公公到了魯王府也要成王府大總管了,剩下的人也都各有提升,王爺難道還叫她們當丫鬟不成?”
等著兩人當了侍妾,有了自己屋子,那就隻能等著王爺去看她們了,那個時候又如何天天在王爺身邊吹風?
這一次王爺倒是沒有拒絕,而是略有猶豫道:“王妃還未曾進門……”
他想說什麼?正妃還沒進門,後院就這麼多有了品級的妾室,對王妃不尊敬?
雖然還沒進門,不過王爺已經是開始對正妃上心了。
妻妾之彆啊……隻是王爺既然開始猶豫了,就證明他其實是動了心思的。
不喜新厭舊,大概也算得上是長處了吧。想到這兒,許元姝專心吃飯,再不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