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姝。”魯王爺的聲音響起。
啊?許元姝一愣。
“睡吧。”王爺又道。
“嗯。”許元姝輕輕的應了一聲,小心的控製著呼吸聲音慢慢大了,眼睛卻也睜了開來,帳子還沒掛好,借著淡淡的月光,她能看見屋頂上淺綠的彩漆,繪的是石榴紋,取的是多子多福的吉祥寓意。
她得跟魯王生活一輩子,早晚得習慣。
想到這兒,許元姝翻了個身,撈起靠在床柱上的軟枕,抱在懷裡側身睡了。
許是累了好幾天的緣故,她很快便睡著了。
她睡得舒服,不過正房裡伺候的恩敬容娟兩個就不那麼開心了。
原想著能在出宮建府的第一晚上拔得頭籌,隻是施公公回來不知道說了什麼,王爺就直接帶著他走了,又說衣服收拾出來,送到許側妃哪兒。
這是什麼意思?王爺打算去許側妃那兒過夜?
兩人隻覺得這一天的辛苦都白費了,幾乎是麵麵相覷,點著蠟燭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太陽剛升起來,許元姝便醒了,雖然窗戶都關著,不過沒有帳子還是被曬了個正著。
魯王爺跟她也幾乎是一個點醒來,許元姝覺得自己很是自然的便喊出“叫熱水洗漱”幾個字兒來,又更加熟練地把放在床邊的衣裳給王爺披上了。
等洗了臉清醒過來,她這才發現前頭的緊張似乎沒什麼必要,居然就這麼輕鬆的過去了。
吃過早飯宮裡來了消息,說是陛下叫王爺再歇上半個月,等身子好了再去朝中議政。
第二個消息則是關於皇後的,說這個月二十九是肅王的生辰,皇後娘娘打算在西苑設宴,叫他們都去,還專門提了許元姝,叫陪著王爺一起。
兩人一道謝恩,送走兩撥宮裡來人,已經快到巳時了,魯王道:“咱們去看看園子?”
許元姝剛站起身來,甘巧就帶了個婆子進來,那婆子還有點緊張,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道:“王爺,娘娘,前頭大門處的班頭差小廝來報,說是……”她抬頭看了一眼許元姝。
“側妃娘娘的父親來訪。”
許元姝早就料到他會來,可沒想他來得這樣早,不過這樣正和她意。
側妃的父兄,或多或少也是有稍許獎賞的,當然不是朝廷出麵,朝廷管得隻是正妃的父兄,側妃的家人就看王爺是個什麼意思了。
許義靖來得這樣早,不正說明他想要鑽營,想要拉關係?
在王爺的注視下,許元姝低下了頭,一言不發的。
魯王爺想了想,道:“帶去承平院第四進的東廂房裡。”
承平院是王府的正院,五進七間的結構,前頭三進算是外院,跟後頭兩進用內儀門隔開,算是內院了。
其中第四進的東廂房是專門給王妃收拾出來,好叫她管家用的,現如今王妃還沒來,倒先叫許元姝用了。
有王爺陪著倒是不用屏風了,許元姝一聲不吭跟在王爺身邊,連頭都低了下來,一起到了東廂房。
許義靖原本坐在下首喝茶,一看見她跟著個穿著紅袍,腰間係著玉帶的男子進來,立即就站起身來,二話不說就跪了下去。
“給王爺請安。”
許元姝依舊是低著頭一言不發,不過隻方才那一眼,她就看見許義靖坐著的時候彆說半個椅子了,連三分之一的椅子都沒坐到,緊張的不停在抖腿。
就是跪下去那一下,也是重重一聲,可想他用了多少力氣。
魯王爺使了個眼色,施公公上前把許義靖扶了起來。
魯王爺坐在上首,許元姝卻有點猶豫,倒不是在猶豫應不應該坐王妃的位置,而是在想她應不應該坐。
不過沒叫她猶豫多久,魯王爺便看了她一眼。
規矩這東西,其實就是主子定下來的。許元姝想起進宮頭一天聽見的話,依著王爺的意思坐在了他旁邊。
原本該是屬於王妃的地方。
她又看了許義靖一眼,許義靖已經緊張地說不出來話了。他如何不緊張?
雖然在宮裡,顧太監死得悄無聲息,可是在許家想必不是這樣的。
他是許義靖認識的最有權勢的一個人,還是顧氏的哥哥,加上她傳回去的消息,她又是怎麼當了魯王爺的側妃,又是怎麼能叫陛下親手給她置辦了嫁妝。
許義靖八成是一邊緊張地覺得自己要發達了,一邊又怕被顧太監牽連——畢竟稍稍打聽一下,就能知道顧太監這是得罪人了,再稍稍使點銀子,就能知道他得罪了戴公公。
戴公公又是什麼人?她還專門傳消息回去叫留著顧氏,以防宮裡派人來查探,卻又沒說要留到什麼時候,他如何能不害怕?
一陣沉默之後,許義靖開口了,“王爺,臣貿然來訪……著實是擔心小——”女字還沒出口他就打住了,“是娘娘。不不不,不是擔心,是掛念。”
這開頭第一句話,他想必也思考了很久吧,就連那個口誤,還有後頭的結巴,都是提前排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