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巳時剛過, 許元姝進宮了。
這時辰也是她精挑細選的,魏妃早上是要去坤寧宮請安的,可皇後又不會召見她, 去早了就得在翊坤宮苦等。
所以這個時辰剛好, 既能顯示親近, 也不會太辛苦——一杯茶才喝了一半,魏妃回來了。
“娘娘。”許元姝起身行禮, 魏妃衝她笑笑,道:“走,咱們裡頭說話。”
到了西次間,兩人分彆坐下, 魏妃道:“早就想叫你來問一問的, 隻是你才跟著去了王府, 怕是事情多,我聽見尚明說尚平已經去了戶部,想著你沒那麼忙了, 這就叫了你進來。”
“多謝娘娘關心。”許元姝道了聲謝, “王爺帶我極好, 他屋裡那兩個宮女也當了侍妾,一開始新提拔上來的丫鬟王爺還不太習慣,這些日子好多了。”
這些是能說的, 至於後院是誰管著, 王爺在她屋裡歇了十天, 這些就不能說了。
魏妃點點頭,道:“沒幾天就有新人進府了,你要有所準備才是。”
許元姝一笑,“我跟郭側妃一個牌麵上的人,也不過是互相送點針線,王爺的正妃出自大長公主家裡,不知道她會賞些什麼見麵禮。”
聽見這個魏妃就知道她心裡有主意了,道:“倒是不用擔心你了,過兩日中秋,宮裡有賞月宴,是要帶女眷的,這次也該是你進宮。”
許元姝嗯了一聲,聽見魏妃又道:“過些日子正妃進門,頭上幾個月我就不好叫你進來了,等過了年再說。”
這也是正兒八經的規矩,再說正妃還是大長公主家裡的人,許元姝道:“我明白的,娘娘不用擔心我,再者就算是要爭什麼,也沒有一進門什麼都不知道就開始的。”
魏妃點頭笑笑,“正是這個理。”
叫她進來就為了說這個?許元姝心中一轉,換了個話題道:“我原先當宮女的時候,一件衣裳洗得顏色都掉了,現如今倒是不用穿洗過的衣裳了。”
言語間頗有幾分感慨,魏妃笑出聲來,“你當宮女的時候也是受寵的宮女,我就沒見過你穿掉色的衣裳。”
說是這麼說,魏妃不禁想起自己剛進宮的往事來,道:“要麼為什麼人人都想上進呢?我原先剛進宮的時候是昭儀,一頓飯隻有兩個菜,尤其是到了冬天,都吃不飽。”
兩人說了一會陳年舊事,青花急匆匆進來,道:“娘娘,宜安公主到了。”
魏妃先是一愣,臉上立即綻放出笑容來,許元姝跟著她站起來,就看見宜安公主快步前來。
“母妃。”
“你怎麼今天就來了,也沒歇兩天。”
兩人幾乎抱在了一起。
許元姝行完禮就在一邊看著,宜安公主是魏妃的二女兒,今年……應該是二十五六的樣子。
駙馬尚了公主就斷了前程,不過一個駙馬都尉的閒職養著,能出去巡遊肯定是公主求來的。
宜安公主看著也是二十五六的樣子,不過皇帝家裡的人保養的都好,就像魏妃,若不是靖王爺今年都三十多了,誰也看不出來魏妃已經年過五十。
所以宜安公主跟駙馬兩人關係很好……不然也不會陪著出去巡遊一年多。
“……才去看了大姐姐,她也挺好的,說出了孝期就來看您。”
宜安公主緊挨著魏妃坐下,眼神都沒往她這邊瞄一下,這麼大的人是不可能沒看見的,而且方才她行禮的時候,宜安公主也是完全沒看她。
所以是因為她是個側妃?還是因為上回駙馬的妹妹去西苑沒下馬車就又回去的事兒?
許元姝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人,隻是魏妃還在呢,她便又上前一步,行了個半禮道:“公主。”
魏妃拉著宜安公主的手,道:“這是你十三弟的側妃。”
宜安公主這才轉頭過來,用極其傲慢的姿態將她從頭到腳看了個遍,“知道了。”又轉頭跟魏妃道:“怎麼什麼人都能來翊坤宮了?”
魏妃一下子變了臉色,這等程度的指桑罵槐許元姝是不放在心上的,連指名道姓對著臉說都不敢,可想宜安公主是底氣不足的。
許元姝站起身來行了個禮,道:“還要去看看以前同屋的人,——”
“看完就自行離宮吧,不必再回來說一聲了。”又是宜安公主。
魏妃是不會當著外人叫自己女兒沒臉的,隻叫了青花來,道:“好生送她出去。”
許元姝剛出去,魏妃臉就落了下來,“你這是怎麼了?一回來就給人臉色看?”
“不過是個丫鬟抬房而已,我給她臉色看才是看得起她呢。”
魏妃眉頭皺了皺,輕聲問道:“還沒消息?”
方才還一臉怒氣想跟人吵架的宜安公主一下子就紅了眼圈,緩緩地點了點頭。
魏妃把她抱在懷裡,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還年輕,你妹妹生下來的時候我都四十了。”
宜安公主啜泣了兩聲,“駙馬過了年就三十了,膝下一子半女都沒有。”
“要麼找個丫鬟?”魏妃摸了摸她的頭發,“將來去母留子就是了。”
原本還依偎在魏妃懷裡的公主立即直起身子,“我連試婚的宮女都拒了,通房的丫鬟更是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