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 尚明臉上沉了沉,正想叫他起來的話打住了, “假傳聖旨?你假傳什麼了?”
果然是這樣,六斤心中有了計較,當了皇帝的確是最忌諱這個,他把試探出來的東西放在一邊,又道:“那些朝臣們倚老賣老, 幾位王爺……尤其是六王爺,隻隔岸觀火冷眼看著,奴婢便去跟側妃娘娘說, 不如把魯王妃的女眷接去西暖閣暖暖身子。”
“雖然是小事兒, 不過那些王爺看見,就該能領會陛下的心意。”
“你說的不錯,的確該這麼辦。”尚明麵上緩和了不少, 伸手虛虛一扶六斤,六斤順勢起來,聽見嗣皇帝又說話了。
“這不算假傳聖旨, 以後這種事情不用回朕,你自己拿主意。”
六斤的主意是個什麼路子, 尚明心中有數,當了皇帝怎好試試親力親為?再者他剛登上皇位, 父皇又死得突然, 的確是根基不穩, 四麵楚歌, 這個時候自然是要授予六斤便宜行事之權,不然一來一回的,可能就錯過機會了。
隻是這樣的話說出來,六斤臉上一點釋然都沒有,反而連眉頭都皺了起來,不等人發問,六斤又道:“隻是這事兒……叫王妃娘娘知道了。”
“她差人把魯王妃接去了東暖閣,又差人去前頭宏德殿請人,正妃全送去了東暖閣,側妃去了西暖閣,現如今宏德殿就剩下些侍妾了。”
好好的計策就叫這個上不了台麵隻知道鬥氣壓人的靖王妃給攪和了,還叫旁人看了他妻妾不和的笑話,尚明一張臉立即漲得通紅。
“她是覺得朕當了皇帝,她就一定能當皇後不成?還是當我老李家從來沒廢過皇後?還是以為她那個連字都不會寫的兒子是什麼天縱奇才,朕看在他的麵上也要容下她繼續跟朕作對!”
“陛下息怒。”六斤勸道:“奴婢仔細想想,覺得這倒也不是全然的壞事。陛下是天子是一國之君,自然是豁達大度的,先施恩於兄弟也是情理之中,那些還在靜觀其變的王爺們看見陛下此舉,想必也要有所動作才是。”
他聲音慢悠悠的,還有點猶豫,明顯是現編的,嗣皇帝深深吸了兩口氣,臉上紅色雖然退了,可依舊很是生氣。
“朕一定要廢了她!朕絕對不能讓她當上皇後!”
“陛下息怒,現在不能廢了王妃啊。”短短一句話愣是叫六斤說出了忍辱負重的意味。
“糟糠之妻不下堂,陛下,就是王妃她有千般不是,你也不能在剛登基的時候就廢了她。”
尚明瞪著六斤,“不現在廢了她,等她當上皇後,那就是國事了!到時候更難!”
六斤勸道:“陛下,您想想皇後娘娘,有靖王妃在前頭擋著,皇後娘娘的侄女兒也就不好進來了。”
“再者……”六斤壓低了聲音,“關鍵時刻也能把她拋出來,借機推行政令。前頭幾位皇帝廢後……其實也沒費多大功夫。”
話雖然說得吞吞吐吐,不過尚明已經明白六斤是什麼意思了。
他皺著眉頭想了片刻,道:“你說的在理。不能這樣輕易的放過她……她還真當自己是皇後了不成?要是沒有朕這個皇帝——誰給她的膽子!”
過了沒多久便是巳時,宮女掐好了點來叫她們,又帶著去前頭燒香磕頭。
這的確不用費什麼腦子,就連朱砂也沒出錯。
許元姝跟王妃打了個照麵,想說什麼卻又無從談起,加上又是在彆人的地方,到處都是眼睛,也就是點點頭就過去了。
倒是魯王爺,許元姝每次進來都能看見他在看自己,便也大大方方會給他一個眼神。
初冬的天氣,跪在這冰冷冷的乾清宮裡,著實是不好過。
到了下午申時,太監送她們出宮,不過魯王爺還是要在宮裡繼續跪著,孝子要守三天靈堂,就是皇帝也不例外。
出了宮門,魯王府的馬車由原本的兩輛變成了三輛,前頭那車夫上前行個禮,又對王妃道:“傅媽媽怕王妃腰酸,特意吩咐多備一輛馬車,叫王妃展展腰。”
傅芳苓點點頭,“傅媽媽做事一向周全。”說著將身後幾人一掃,道:“許側妃,你上來伺候。”
許元姝上前一扶王妃,覺得她似乎沒怎麼借力,直接就自己上去了。
等這兩人上了馬車,後頭幾人對視一眼,梅氏意有所指說了一句,“王妃倒是喜歡許側妃。”
郭玄妙嘴角閃過一絲微笑,喜歡?敲打才是真的。她一扭頭先上了馬車,梅氏看見郭玄妙眼中精光,給恩敬使了個眼色,拉著朱砂上了郭玄妙這輛馬車。
傅芳苓上了車就靠著半躺了下來。許元姝坐在一邊,雖然沒太委屈自己,不過的確是沒正妃舒服的。
馬車沿著護城河外頭一圈噠噠噠的走,傅芳苓忽然睜開眼睛,道:“東暖殿……可是沒有西暖殿舒服的。”
許元姝眉頭微微一皺,她沒太明白傅芳苓說的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