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說什麼都沒有用,六斤就這麼站在大殿門口,雖然坤寧宮正殿裡也有寬大的窗戶,現在又是臨近午時陽光正豔的時候,可他站在那裡,就好像擋住了全部的光。
不多時,離去的太監帶著人回來,六斤道:“行了,彆哭哭啼啼的,趕緊走吧。”
大殿裡十三個人排成兩行,一個個都是滿臉淚痕哆哆嗦嗦的,六斤看了看那兩個沉穩的婆子,還有四個年長的太監,道:“天氣寒冷,皇後娘娘感染了風寒,你們好好照顧娘娘,彆叫出門又吹了風。”
囚禁?陛下這是要把她囚禁在坤寧宮裡?
皇後不可置信的低聲笑了起來,想起還在西暖閣的趙貴妃,她不由得喃喃自語道:“陛下根本沒想起來你,他迫不及待就想廢了我……你生了兩個兒子,一樣落到這步田地。”
等她回過味來的時候,坤寧宮的大門已經關上了,身邊站著兩個婆子,臉上好像連動都不會動,“娘娘,該去歇息了。”
六斤從坤寧宮出來,轉身便去了西暖閣,裡頭趙貴妃生孩子,縱然是個太監,他也是進不去的。
守在門口的婆子看他過來,急忙上前行了個禮,“公公,裡頭似乎不太好。”
六斤眉頭一皺,道:“娘娘這是第三胎了,如何會不好?”
這婆子壓低聲音,生怕被人聽見,意有所指道:“您也是知道的,這胎……前頭吃了許多安胎藥,是要保到三月的。那一下又跌得狠了,羊水不停的流……可孩子不該這個時候出來,產道就是打不開。”
六斤道:“叫原先伺候她的那個太醫過來,該吃什麼藥就吃什麼藥,我去回陛下。”
這個時候,許元姝她們已經到了北安門處。
那太監進去班房一說,立即就又有兩個太監出來,一路小跑到了旁邊馬廄,很快便牽了兩輛馬車過來。
太監衝著幾人行了禮,郭玄妙又客氣兩句,“不敢耽誤六斤公公的差事。”
等這太監走了,三人對視一眼,許元姝心裡略有煩躁,不耐煩跟郭玄妙繼續扯皮了,直接便是,“我跟王妃坐這一輛,郭側妃你上這一輛。”
郭玄妙正要張口,哪知道許元姝說了話轉身就走,甚至還拉著王妃做了王妃的主,就直接上了馬車。
郭玄妙冷笑兩聲,“沒有上下尊卑的東西!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在宮裡活下來的!”她上了後頭的馬車。
許元姝跟王妃分彆坐下,聽見馬蹄聲響起,估摸著徹底出了皇宮,許元姝的心這才平靜下來。
今兒這計劃是誰主導的?趙貴妃專門選了這麼一天……難道皇帝喜歡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後不賢?
她歎了口氣,注意力到了這馬車上,進了皇宮,主子們是不能出宮的,能出來的最多是太監,宮女不過寥寥幾人,所以馬車都是給下人準備的。
許元姝原先也坐過,可六斤給她們安排的這馬車,明顯跟許元姝原先坐過的不一樣。
她心裡有點莫名的情緒,忽然覺得王妃的呼吸好像急了些。
許元姝偏頭一看,王妃麵色又有點白了。
“娘娘。”許元姝叫了一聲,不過猶豫了三五息,就打算坦誠相待了。
“娘娘,趙貴妃的胎……足月了。”
傅芳苓哦了一聲,似乎是沒反應過來,“我今日——足月了?”
許元姝抿了抿嘴,重重點頭,“足月了。”
傅芳苓不知道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感受,是慶幸這孩子多半不會死了,還是歎息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陰謀,半晌她忽然低聲道:“我不想過成這個樣子。”
許元姝迎上了她的視線,“我也不想過成這個樣子!”
兩人的眼神對上,又同時點了點頭,相視一笑,像是交換了什麼秘密。
傅芳苓徹底放鬆下來,心中的擔憂儘去,道:“郭玄妙太蹦躂了。長興侯家裡沒落了,這等人家最是講究排場的,反倒跟彆的公侯不一樣。”
“你聽聽她說得那些話?誰家裡跟奴婢這樣客氣?不過是有一說一,何苦解釋成那樣?話裡話外都要顯出她得體思慮周全來,叫人聽了生氣。”傅芳苓一頓,道:“方才你又為何攔我?”
許元姝正想六斤從小話就不多,聽見傅芳苓問她,心思卻還沒從六斤身上挪開,隻是她反應極快,張口就有了理由。
“那是陛下身邊的公公,聽說過完年就要進司禮監掌印太監,平日裡見的不是皇帝就是內閣大學士,郭玄妙願意湊上去就叫她湊,那樣的人豈是她能討好的?”
“再者你看那公公行色匆匆,坤寧宮裡正是要有人主持大局,她把人攔住……我拉著你也是為了你好。”
傅芳苓臉上立即就有了笑容。
兩人一頓埋汰郭玄妙,心情好了許多,傅芳苓甚至拉開簾子吹了吹風。
“等我好了,咱們再去騎馬。”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