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斤重重吸了口氣,走出了暗室,緩緩走到最上頭的椅子上坐下,又拿起了奏折。
等著吧……不出幾日就能見分曉。
皇帝要辦的事情沒人敢拖延,魯王府的小郡主洗三剛過,宮裡就來了太監,說是皇帝要給宗室裡一個郡王,以及一個慶國公過繼嗣子。
“您娘家若是有弟弟也叫去看一看。”太監點頭哈腰的奉承道:“要過繼的人陛下已經選好了,隻是若人去的少,怕是郡王跟國公不滿意。”
許元姝是一點沒多想。
有正式的旨意,王妃家裡也出了人,幾個已經成親的王爺,他們府上也是一樣。除此之外,還有駙馬家裡的人。
可等到結果出來……許元姝不由得有點害怕。
既然是打著考校學問的名義,自然是要排個一二三名出來的。
頭三名好說,頭一個過繼給郡王的,下一個是過繼給國公的,第三名姓魏,不用說,肯定是魏貴太妃娘家的子侄。
誌哥兒排了第四名。
許元姝眉頭皺了起來……誌哥兒的學問真的能好到這種程度?又聽說皇帝還叫他去問了幾句話,還賞了不少東西,她心裡就越發的緊張了。
絕對不能再進宮了,許元姝再一次警告自己。
轉眼便是六月十一,這一天既是安慶太子一周年的日子,也是先帝的壽誕。
許元姝這些女眷是不用去的,魯王爺天不亮就換了冕服,跟著一起到了太廟祭祀。
到了晚上他回來,許元姝一眼就覺得不太對,魯王爺緊緊抿著嘴,一臉的疲憊,見了她也無精打采的,道:“先叫熱水,我要好好的泡一泡。”
丫鬟下去安排,許元姝上前伺候王爺退了衣衫,等他泡進水裡一會兒,又端了參茶給他,道:“王爺看著累極了,先喝杯參茶,我叫他們準備了容易克化的飯菜,王爺稍稍用一些就去歇息吧。”
“今兒又吵起來了。”
魯王爺聲音從霧蒙蒙的水汽中傳來,顯得有點虛幻。
“父皇的壽誕,安慶太子的忌日,他們就在太廟裡吵起來了。六哥說皇帝的皇位來路不正,十哥說皇帝淫·亂宮廷,還有七哥……十二哥一同發難。”
許元姝原本在凳子上坐著,聽見這話急忙站了起來,“王爺沒傷著吧?”她的手伸到了水裡,卻被王爺捉住了。
魯王爺搖了搖頭,道:“今兒是去祭祀,有錦衣衛和禦林軍充作儀仗,皇帝很快就叫人拿了他們,就在太廟前頭的空地打板子。”
“王爺沒傷著就好。”許元姝歎道,她的手還被王爺抓著,隻得坐到了木桶邊上。
“唉……”魯王爺歎了口氣,劃拉了兩下水,聲音裡又有了精神,“你吃飯了沒有?咱們先去吃飯。”
皇宮裡頭,內書房幾乎已經被皇帝砸完了,四處一片狼藉,墨汁到處都是,房裡隻有六斤一個跟著伺候,剩下的太監宮女都叫趕了出去。
“他們怎麼敢!”
皇帝越想越氣,半夏那事兒的確是他做的,顧太監也是他的人,可元宵節失火又關他什麼事情?
當然這些都無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這背後卻透露出一個信息,他的這些失敗的兄弟們聯合在了一起!
這是誰挑頭的?除了老六還能有誰!
皇帝重重踢了案台一腳,這書房裡頭所有的家具都是上等的金絲楠木,比骨頭還硬,這一腳就叫皇帝站不穩直接坐在了地上。
六斤跪了下來。
這動靜叫皇帝注意到了他,“朕要尋個法子砍了他們腦袋!”
六斤眉頭一皺,道:“不如……離京就藩?”
皇帝一愣,六斤又道:“奴婢曾研讀大魏會典,就藩是寫在會典上的,為了對抗邊關蠻夷,使百姓安定。隻是後來有幾任皇帝隻生下一子,先帝兄弟幾個早死,先帝又對安慶太子不滿意,也一直沒叫親王就藩,因此這製度怕是荒廢了……”
六斤眉頭一皺,看著像是思索的樣子,“大魏朝已經有一百三十二年未曾有親王就藩了。”
皇帝忽然想起這事兒以前六斤跟他說過,那會兒他還沒當上皇帝,聽了聽就算過去,今兒再想起來的確是個好主意。
“對抗邊關蠻夷……”皇帝眼睛眯了起來,“若是因此送命,他們也怪不到朕頭上!”
六斤道:“英王孟王年紀大了,不願多生事兒,必定是願意的,魯王跟陛下走的最近,楚王半點根基也沒有,與其在京城窩著,不如到藩國做個土皇帝……這就四位了。”
皇帝一邊算著,一邊喃喃自語道:“齊王一脈隻剩下孤兒寡母,洛王叫太後去說,寧王是朕親弟弟……就這麼辦!”
“叫人來收拾書房!宣召大臣,叫工部拿堪輿圖來,朕要親自給他們挑地方!叫翰林院的人來擬聖旨!”
“朕要把他們一個個都趕出京城去!皇城是朕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