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是如何出現在聖旨上的!”
六斤的嘴角浮現一絲微笑,隻是他的頭耷拉下去,竟沒有一個人看見。
齊公公跟黃公公兩個架著六斤進來,屋裡頓時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六斤身上,隨即爆發出更猛烈的爭吵。
“皇帝究竟立誰為嗣!”
屋裡十幾個人,有朝臣有太妃,雖然用詞略有差異,可竟然問了同樣一個問題。
一天的猜忌爭吵互相指責已經讓他們全部精疲力儘了,甚至連皇帝的生母,為了這個皇位殫財竭力幾十年的魏貴太妃,已經完全從兒子死亡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齊公公跟黃公公鬆了手,六斤站了不過幾息的功夫,就又倒了下去。
他身材瘦弱,被這一眾人圍著輪番質問,竟然叫魯王爺生出點憤怒的情緒來。
他大步走了進來,屋裡一瞬間又安靜了下來。
首輔薑岩達第一個發難,“親王無故不得回京,你可有陛下旨意!”
六斤回頭,擔心地看了一眼,從懷裡掏出那卷被他裝了一天一夜,已經皺得不能看的“聖旨”。
“陛下有旨,傳位於魯王爺!”
雖然心中早有預料,可真的聽見這幾個字兒,魯王爺還是一陣眩暈,隻不過在場之人完全沒有人看見。
薑岩達第一個將聖旨搶了過去,速度快到甚至把這聖旨撕開了一點。
“你小心點!”
“你要做什麼!”
“你要毀滅證據不成!”
這東西本來就不結實,還在六斤懷裡塞了一天,似乎力道大一點就能散架,剩下人看見了也不太敢去搶,隻是不住地說:“小心點!”
薑岩達小心翼翼把這聖旨打了開來。
……看著像是皇帝的字。
……字跡很是淩亂。
看見“內閣首輔薑岩達近日時有賣弄,倚老賣老”一句,內閣次輔笑了起來,道:“看見沒有,這才是陛下對你的評價!倚老賣老!時有賣弄!”
可是再往下一句“若是幼主登基,朝政必定被大臣把持十餘年”,又被薑岩達抓住了,他反駁道:“陛下也不信任你!”
“寧王自幼被貴太妃嬌慣,性子頑劣不堪,難當大用”被太後看見了,她衝著魏貴太妃冷笑,“在大事兒上,陛下可不糊塗!”
魏貴太妃沒空理她,這聖旨她看了好幾遍,找來找去既沒有封她當太後的意思,更加沒有叫寧王繼位的意思,甚至連皇帝的兩個親生兒子,在皇帝嘴裡也隻得了“三歲看老”這樣的評價。
“不是說桌上有血!”魏貴太妃忽然想了起來,她道:“去對一對血跡!”
眾人又圍著薑岩達,聖旨放在桌上,跟桌上那痕跡竟然全對上了,絲毫不差。而且紙上血跡暗紅,明顯是已經放了很久的。
太後笑了起來,道:“這才是陛下的意思!”
刑部尚書也道:“正是,這等重要的事情,如何能叫太監代筆!自然也來不及拿大印,隻用隨身的小印拓了,還有這筆跡淩亂——”
他看了一眼薑岩達,諷刺的一笑,道:“薑大人不如來刑部學一學,危急關頭人的筆跡該是什麼樣子的。”
薑岩達原本就比眾人多熬了一個晚上,要不是參茶撐著早就昏睡過去,隻是靠著參茶,他也不太清醒了,當下便道:“這個才是矯詔!”
“不過寫在草紙上如何算數?陛下最重規矩,沒有玉軸金紙,沒有大印,這是矯詔!”
興許是他話語裡提到了陛下,原本還在趴在地上的六斤忽然有了精神,他猛地站了起來。
雙拳緊握,氣得嘴皮子都在哆嗦。
“陛下的意思就是聖旨!”
“不管寫在哪裡,聖旨之所以能稱為聖旨,是因為這是聖意!跟玉軸金紙無關!”
“薑大人的話就是全寫在玉軸金紙上,那也是放屁!”
一瞬間,屋裡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