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宮女左右扶著郭氏往後頭慢慢走,左邊那個長臉的宮女小聲低估了一句,“欺人太甚!”
午時初刻,許元姝出了屋子,皇後已經搬去了坤寧宮正殿,一早上就差人來請她,說是要給原先魯王府舊人接風洗塵。
許元姝慢悠悠地的走著,不會遲到,卻也不會早到多少。她從乾清宮的月華門進去,剛穿過宏德殿旁邊的小門,就見梅氏還有大小何氏三人從隆福門進來。
三人都是沒精打采的樣子,而且兩兩走得並不靠近,似乎也沒說什麼話的樣子。
梅氏身邊的宮女說了句什麼,許元姝見那三人一起停下了腳步,轉身過來衝她行了個禮。
看見這三張臉,許元姝不知道為什麼,竟然生出點物是人非的感覺。
不過兩個月沒見……
“貴妃娘娘。”
“起身吧。”許元姝道。
幾人直起身子,目光不由自主就往許元姝身邊的張忠海身上一看。
雖然她們幾個也能被稱為主子,可是不是所有的主子都能用太監的。
貴人不行,要再往上一級的嬪才能用太監,到了貴妃,按例就是六個太監伺候著。
宮女尋常不能出宮,大多數宮女都是等到死才能出宮,可太監就不一樣了,換句話說,她們這些貴人是完全沒有可能跟宮外頭的聯係的可能了。
想見家人也隻能等他們求見,或者逢年過節進宮請安,貴妃就不一樣了,貴妃的親戚……也算得是皇親國戚了。
梅氏急忙又把頭低下來,生怕叫麵前的許貴妃看見她眼神裡的嫉妒。
雖然許元姝說了起身,不過她不動,這三人是沒一個敢動的……這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許元姝是卡著點來的,自然不想跟她們過多糾纏,抬腳便朝著坤寧宮裡去了。
三人對視一眼,這會都在對方眼睛裡看見了嫉妒兩個字,當下三人齊齊一聲苦笑,跟了上去。
到了坤寧宮裡,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來,兩隻眼睛幾乎是不夠看了,不過許元姝倒是看出來坤寧宮沒有以前奢華了。
已經不能用奢華來形容,坤寧宮甚至變得有點樸素。
許元姝便又想起前兩日皇帝趕著日子給她布置長樂宮來,心中生出點酸澀來。
“皇後娘娘。”眾人一起行禮,傅芳苓叫了聲“起”,道:“還在孝期,就是府邸舊人一起聚一聚。”
她還當王妃的時候是從來不屑於這等事情的。
梅氏心中閃過這個念頭,眼前立即便閃過郭氏的一頭血,還有朱砂嚇得哆嗦的樣子,忙道:“多謝娘娘。”
宮女引著她們到了東次間,裡頭已經擺上了桌子,許元姝這才發現還真不是請她們吃飯,桌上擺著的是果子點心和茶水。
眾人分彆坐下,圍在圓桌子旁邊,有些東西就看得更加的仔細了。
雖然還在孝期,大家穿的都是白綾襖白馬麵裙,上頭縱然能繡些花紋,不過都是深藍深綠這樣的顏色,而且連花也不能用,隻能用纏枝紋雲紋類似的。
頭上的髻也是白的,最多四樣銀首飾固定,彆的一概沒有。
可就算是這樣的,也能看出來區彆。
比方梅氏就能看出來,許貴妃比在王府裡的時候越發的嬌豔了。
恩敬覺得皇後雖然生了孩子,身子豐碩了些,卻依然沒有許貴妃吸引人。
容娟默默地歎了口氣,方才坐下來的時候,許貴妃的襖子稍稍翻起來一點。
她們的白綾襖是兩層布裡頭夾著棉花,許貴妃的襖子裡頭是一層反著的白狐狸毛。
白狐狸皮極其保暖,又特彆好看,能出一圈毛風已經是難得之物,當年吳貴妃有一條白毛領子,叫宮裡人人都羨慕。
可她卻反著穿在裡頭。
除了皇帝,誰家敢這麼糟蹋東西?
宮女上來倒茶,傅芳苓道:“怎麼都不說話?”她笑了笑,道:“梅貴人,原先你在王府是話最多的一個,怎麼今兒跟啞了一樣?”
梅氏隱晦地看了一眼許貴妃,起身道:“妾身……進了宮,又在坤寧宮裡,一時惶恐,不知道該說什麼。”
“坐。”傅芳苓道,“原先宮裡第一道聖旨,是封你們做婕妤,沒兩天又來了聖旨升你們做貴人,那會兒我還沒進宮,想必是元姝的功勞,還在孝期不能喝酒,你們以茶代酒,敬許貴妃一杯,也算跟她道個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