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姝迎著一群外命婦的目光, 緩緩走到前頭, 衝著高台上的皇後福了福身子, “恭喜皇後娘娘。”
傅芳苓伸了伸手,道:“這麼客氣做什麼, 今兒也是你的好日子, 坐吧。”
許元姝轉過身來,等一眾外命婦給她行了禮, 這才在皇後下首頭一個位置上坐下。
皇後身邊那婦人就貼著皇後的耳朵道:“至少大麵上是懂規矩的, 知道脫了禮服換了吉服過來。”
傅芳苓瞪她一眼,對許元姝道:“這是我母親。”
許元姝也沒起身, 隻點點頭叫了聲“夫人”。
傅芳苓一笑, 道:“人都到齊了, 開始吧。”
皇後冊封後的祝賀宴,是有典儀官看著, 會典上也是寫了固定的禮儀的,當下眾人按照典儀官的引導,一步步的朝皇後祝賀,也沒什麼說話的機會, 一頓飯折騰下來,已經快到申時了。
下頭三天是皇後齋戒的日子,到了第四天早上,她去太廟祭祀, 這整個皇後冊封大典才算是完成了。
花朝節一過, 樹上的枝條吐了嫩芽出來, 迎春花也零零散散的開了幾朵,許元姝搬去了長樂宮住著,日子過得倒也悠閒。
這天早上,吃過早飯又去禦花園轉了一圈,許元姝叫了賀太醫來。
“娘娘。”
不等賀太醫行禮,張忠福就把人扶住了。
“坐。”許元姝道,等宮女端上茶點之後出去,她才伸了手腕出來,叫賀太醫診脈。
賀太醫半閉著眼睛,半晌才道:“娘娘身子健康,也無隱患,想必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許元姝點了點頭,看了眼賀太醫已經全白的胡子頭發,歎道:“最多再有一年……等我生下孩子來,我就放您出宮。”
“娘娘,微臣——”
賀太醫才說了兩個字兒,就被許元姝阻止了,“第一個孩子生的危險,我也害怕,我得留著您看著。”
賀太醫輕輕歎了口氣,道:“娘娘不用太過擔心,您身子健康,隻要控製著飲食,彆叫孩子太大,不會有問題的。”
許元姝嗯了一聲,稍稍頓了頓,忽然道:“聽說賀太醫家裡一直都是太醫?”
賀太醫正捧著茶杯喝茶,聞言放下手中茶杯,道:“微臣家裡,從高祖時候進了太醫院,原先是藥童,微臣祖父到了晚年,這才當上了太醫。”
“當初——”許元姝笑了笑,“祺貴妃吃的避子丸,太後吃的避子丸……您可知道方子?”
“還有陛下當初生病,您說一個月就能好……您看出來什麼了?”
賀太醫神色一凜,頭上就有冷汗冒了出來。
“娘娘。”他手有點抖。
可許元姝既然開口了,那她今天就是一定要得到答案的。
賀太醫又吞了吞口水,這才道:“這事兒……微臣聽祖父說過個大概,隻是時間久遠,裡頭真假微臣也不知道。”
“原先高宗皇帝禦駕親征,從百嶺之南帶回個姑娘,方子也是她帶過來的。據說高宗皇帝晚年覺得這方子有傷天合,搞得後宮烏煙瘴氣,便把方子毀了。”
“連帶知道方子的太醫也受了牽連,微臣的祖父也是借著這個機會從藥童當上了太醫。”
“沒了方子,這些藥怕都是當時剩下來的,該是沒剩下多少了。”
許元姝若是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道:“您不願意您兒子再在宮裡待著,我也明白,我覺得我舅舅醫術也挺好,可是我外祖父也一樣不願意他進宮。”
“您這就去吧,今兒這事兒我也不會叫第二個人知道。”
賀太醫起身告辭,許元姝叫張忠海送他,隻是看著賀太醫離開的背影,許元姝不由得琢磨起來一件事兒來。
她祖母手上的藥是怎麼來的?
宮裡有避子湯她是知道的,喝一次能頂三五天,可是這能叫人絕育的藥……
如果真像是賀太醫說的這樣珍貴,又沒剩下幾顆,她祖母不過一個宮女,二十出頭就出宮了,還曾被祺貴妃下令跳入太液池撈金釵,手上又怎麼會有這樣的藥材?
許元姝這邊正思索,賀太醫那邊出了長樂宮就沿著養心殿跟乾清宮中間的夾道一路往南,出了內右門就算是出了後宮了。
哪知道剛到內右門,牌子遞上去,守門小太監便問:“是賀太醫?”
賀太醫點點頭,小太監便道:“陛下有請。”便又帶著他到了乾清宮。
這會兒正是快吃午飯的時候,皇帝正和六斤說話,聽見賀太醫出來的消息,他揮了揮手,道:“撤藩這事兒不著急,朕看他們這些王爺也都不想離開京城,還能再拖一拖,務必想個萬全之策。”
六斤領命下去,小太監帶了賀太醫上來。
皇帝看他一眼,道:“許貴妃是哪裡不舒服?”
賀太醫眼皮子立即就抽了抽,他道:“隻是例行的平安脈,娘娘倒是沒說哪裡不舒服,不過天氣轉暖,季節交換之時的確會有人略感不適,都是正常的。”
皇帝嗯了一聲,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