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還沒到,皇帝心中記掛著他越來越嬌氣的許貴妃, 又一看今兒重要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 便快步回到了長樂宮。
許是今兒回來的有點早,皇帝進去便聽見水聲, 尋著動靜進去一看, 他的愛妃正洗臉呢。
看見皇帝進來,小宮女一哆嗦就要行禮,皇帝伸手做了個下壓的姿勢,伸手從宮女手裡拿過毛巾,叫人出去了。
居然是自己洗臉。
皇帝看了一會兒, 心裡默默地想,他還記得他的母親賀妃,當年洗臉也是要兩個宮女伺候的,連手都不帶濕的。
許元姝如何不知道皇帝進來了, 單說腳步聲就把皇帝出賣了。
隻是皇帝想要假裝,她自然也是要順著皇帝的意思, 等洗了臉, 她手一伸,半晌沒見毛巾遞過來,這才睜開眼睛,看見了皇帝,一臉驚喜的站起身來。
皇帝動作比她還快,沒叫她腿彎下去,就捏住了她的手, 道:“原先你還給我洗過手呢,今兒我給你擦擦手。”
皇帝沒伺候人的經驗,可是他有被人伺候的經驗,這麼二十幾年下來,叫他給人擦手倒也挺像模像樣的。
許元姝笑道:“陛下學什麼都快。”
語氣裡帶著三分調笑,皇帝道:“臉你自己擦吧,我怕我力氣太大。”
許元姝也不客氣,皇帝在她身邊坐下,看見她擦了臉,又抹了香脂,然後就停下了動作,看了皇帝一眼。
說起來她的粉是花粉,胭脂也是花汁濃縮的,倒是不怕什麼。
“橫豎都被你看見了,今兒不上妝了。”許元姝又合上蓋子,道:“上一次妝,看著倒是好看了,隻是洗的時候得洗三次,臉都擦疼了。”
皇帝順勢就抬起了她的下巴,大拇指頭在她臉頰上輕輕蹭了蹭,道:“這樣也挺好看的。”
許元姝衝他一笑,站起身來,道:“我伺候陛下換了便服,咱們就用膳吧。”
晚飯有皇帝專門吩咐的一盤香炸脆骨,用燉入味的脆骨,外頭裹上禦膳房特質的掛漿,放在油鍋裡反複炸過兩遍又瀝乾了油,外酥裡脆,咬起來還咯嘣咯嘣地響。
皇帝就吃了兩塊,然後看見他的許貴妃使著一口小白牙,把剩下的全都吃了。
再一看她亮著一口小白牙衝著自己笑,皇帝就覺得有人在自己心裡撓了好幾下。
等吃過飯,沐浴完畢,天雖然還沒黑,不過兩人都換了寢衣,在長樂宮的大床上並排躺著。
許元姝枕在皇帝肩膀上,歎道:“眼看著天氣就熱了,回頭兩人睡在一起就該出汗了。”
皇帝被她這杞人憂天的心思給逗笑了。
“哪兒能短了你的冰呢?這皇宮裡的屋子都深,屋簷也高,夏天很是涼快的……”皇帝忽然一猶豫,“還是你要趕我走?”
許元姝也笑了兩聲,語氣神態跟皇帝方才一模一樣。
“哪兒能短了你的嬪妃呢?這皇宮彆的沒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數量是足足的,能叫皇帝一年三百六十天都不帶重樣的。”
皇帝心中又氣又覺得好笑,不由得問她,“若我直接就應了呢?”
許元姝安靜了下來,搞得皇帝有點忐忑。忽然他被人抱住了,抱的死死的,有一條腿還伸了上來,“那自然是叫你現如今先多出點汗,習慣了就不覺得熱了。”
兩人在帳子裡頭摟作一團,寢衣原本就很是寬鬆,不過稍稍動作,皇帝就看見她脖子下頭一點骨頭,手在動一動,就摸到了她細滑的皮膚。
眼見皇帝的眼神越來越灼熱,許元姝有點閃躲,原先不知道有孕在身,也就這麼過來了,她也不曾拒絕過皇帝,可既然知道了,她頓時便覺得小腹一陣酸疼。
可哪知道皇帝居然就這麼安靜了下來,道:“今兒有點累了,咱們好好躺著說話,彆一會兒真的出汗了。”
許元姝嗯了一聲,挨著皇帝又躺了下來。
皇帝有點心酸,他想起賀太醫說的話來。
……娘娘求子心切,以致焦慮不安……
所以這倆日先彆說孩子,也彆做什麼能想起孩子的事兒來。
隻是他做那事兒……倒也不全是為了孩子。
這念頭過去,皇帝又咬牙切齒起來,道:“今兒是什麼日子?你真真是個沒良心的,都等到現在了,你還一點表示都沒有,你是故意的不成?”
許元姝裝作一點沒聽懂的樣子,道:“康平二十三年的今天,我進宮當了宮女……”她一聲長歎,“從此……這人生就不一樣了。”
這語氣有點拿腔作調的悲傷,皇帝自然是出來了,他心中稍安,又道:“雖然我一個月前就說這個生辰不過了,宮裡一大半的人都在守孝,兩年死了兩個皇帝,可是……你就沒記著?去年你還給我送了東西呢。”
許元姝捂著被子笑了兩聲,翻身跪坐在床上,道:“自然是準備了的。要我說皇帝大可不必傷心,我什麼不是你給的?給你送點什麼,也都是左手口袋放回右手口袋,你何苦勞這個神?想要什麼自己去內庫挑就是了。”
一邊說,她一邊伸手去枕頭底下摸東西。
皇帝氣得牙癢癢,故意用力枕著枕頭,又往那邊一躺,叫她拿不出東西來。
許元姝就拍了他幾下,道:“再這麼耽誤下去,回頭誤了時辰,這東西我就不給你了。”
“還早呢。”皇帝道:“我記得上來的時候看了鐘的,距離子時還有快三個時辰,愛妃加把勁兒。”
然後他就感覺到原本在枕頭底下那隻手伸了出來,在他脖子上一撓。
許元姝還是留了點指甲的,這一下有點癢還有點疼,皇帝“誒呦”一聲,伸手抓住她,道:“你這可是大不敬。”
“那前兩日你叫還我騎在你身上呢,那會兒你怎麼不說大不敬?當時你還笑來著,第二日還賞了我一對兒玉如意呢,就在外頭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