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才出了西廂房的大門,許元姝就察覺到皇帝的腳步頓住了。
“怎麼了?”許元姝問道。
皇帝轉過頭很是溫柔的衝她笑了笑, 道:“沒事兒, 我也有點餓了。”
隻是頭再轉過去,皇帝臉上不由得有幾分懊惱。
還是衝動了, 不該叫皇後去西苑的……好好一處園林, 竟然叫她占了不成?那端午的賽龍舟去哪裡?
或許……能在護城河,原先都是太監劃船逗悶子,今年也能叫大臣或者錦衣衛一起參加,護城河又是直的,劃起來也方便。
再來點彩頭。
這倒也是個好主意。
皇帝笑了起來, 看了許元姝一眼,道:“我第一年登基,想叫他們在護城河裡賽龍舟,大臣也叫他們參加。”
許元姝看破卻不說破, 順著皇帝的意思笑了起來,“你熟識的大臣, 挑個五十歲以下的出來?你這是折騰人家大學士的老胳膊老腿。”
“一場龍舟塞下來, 你一個月都不用上朝了。”
皇帝似乎是想到了那個場景,空蕩蕩的奉天殿——他笑了許久才道:“這麼一想似乎的確不太好。”
“或者這麼著,叫他們挑人。內閣、六部,還有什麼都察院,可以叫他們從太監裡頭挑人替他們比。”許元姝又出主意。
皇帝點頭,道:“就這麼來。不過我先不告訴他們,等到日子了再說。劃一圈有點遠, 午門處也不宜喧嘩,叫他們從玄武門劃到東華門就好。”
“彩頭是什麼?”許元姝頗有幾分欣喜的問道:“陛下要辦龍舟賽,我怎麼也得參加不是?”
皇帝道:“你要參加?你宮裡住慣了的地頭蛇,八成先把得用的太監挑了。得勝的——”皇帝一邊說一邊想,道:“上朕的龍船,跟朕同遊護城河。”
“我如何就成了地頭蛇?”許元姝臉上有了幾分心灰意冷,歎道:“那就算了,大臣們參加,臣妾一個後宮女子倒也不合適湊上去。”
“你還嫌棄皇帝不成?”皇帝一邊說,一邊在她背上一拍,雖然是以示懲戒,不過隻是輕輕的一下,更像是愛撫。
原本就是愛撫。
許元姝就瞪他,又故意往外頭走了一步,“我如何嫌棄你?我連龍床都上了,我要龍船做什麼?”
皇帝心中一熱,脫口而出,“龍船上的龍床你可沒上過。”
許元姝瞥他一眼,慢慢地說:“等我好了,自然是要試一試的,你還說要帶我巡遊江南,你可千萬彆忘了。”
皇帝點了點頭,聲音中也有幾分憧憬,“等孩子生下來,我把手頭的事情解決了——撤藩已經沒什麼問題了,這一步步的都很是順利,咱們明——”皇帝說到一半,伸手出來數了數,“等孩子兩歲了就去巡遊!”
要等孩子兩歲才出去,那就是要帶著一起了。
許元姝臉上就有又了笑容,上前一步挽住皇帝的胳膊,道:“今年的新鰣魚已經到了,我給陛下挑魚刺兒。”
皇帝一邊歎氣,卻又忍不住點了點頭,柔聲道:“我也給你挑。”
皇後要搬去西苑居住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六宮。
皇帝一點都沒打算避諱人,中午吃完飯就叫施忠福去盯著了。
施忠福頂著大太陽到了坤寧宮,心中雖然有感慨,不過表麵卻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叫了坤寧宮所有宮女太監訓話。
“陛下的意思,三天之內必須搬過去。”施忠福一邊說一邊踱步,“你們也不是頭一年進宮的了,若是新人也沒法來伺候皇後娘娘,該是明白陛下雖然說了三天,可這事兒不能卡著三天的點辦成,嗯?”
眾人齊齊應聲,說:“一切聽從施公公吩咐。”
施忠福滿意地點了點頭,不由得想起去年回京的時候,他叫傅老婆子催得連夜收拾東西趕路。
可算是找回場子了。
他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今兒算第一天,明兒是第二天,後天是第三天。”
“玉熙宮現如今隻有四個打掃上的太監婆子,房間都是收拾好的,你們辛苦些,先派兩個人去看一看,東西該怎麼放怎麼布置,缺什麼少什麼,提前報上來,我好安排給你們補齊了。”
“那地兒雖然不是進深三間麵闊九間的大屋子,卻也是個兩進五間的院子,又有廂房,按說地方是該夠的。”
“你們辛苦些,今天晚上彆想著休息,東西收拾好了,明天查漏補缺,撿下午不熱的時候,就陪著皇後娘娘搬過去吧。”
“還有——”
“施忠福!你給本宮滾進來!”
裡間忽然傳來皇後的怒喝,說得更是不客氣,施忠福聲音一頓,目光在麵前這些人臉上一掃,見他們依舊屏息靜氣恭恭敬敬站著,這才道:“彆老站著了,去收拾東西。”
待眾人應了聲是齊齊離開,施忠福這才扯了扯衣領,往裡頭去了。
“皇後娘娘。”施忠福行禮道:“娘娘有何吩咐。”
傅芳苓一雙明目死死盯著他,半晌才道:“陛下說的是三天,你叫本宮兩天搬出去,你究竟是何居心!”
施忠福皮笑肉不笑,近似無賴一般答道:“娘娘,早著一天半天的,您覺得有區彆嗎?您若是願意,今兒咱們不算,從明兒開始才算第一天。”
“那您——”施忠福舉著手指算了算,道:“四月二十一搬去玉熙宮就成。”
這的確是沒意思,傅芳苓中午飯都沒吃,坐在屋裡想了一個中午,把宮裡的人一個個都想了過去。
沒有一個人能幫她,沒有一個人能勸皇帝。
雖然有個六斤,可這個時候他也是不管用的。
這一次是她被暗算了,進了皇宮,的確是不能心慈手軟!皇子、太子,後位,皇位,太後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