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高倩楠幫腔,“是家裡出什麼事了嗎?沒事,有什麼困難,大可和我們說。”
水清紗笑意盈然:“謝謝嫂子關心,我也隻是想起了我家那個掙錢的人了。”
高倩楠臉僵了。
李雲靈沉默了。
水清紗還在繼續道:“不
瞞大家,阿朗最近太辛苦了,我也是為食譜愁得不行,想著怎麼也得給他補補身體。他可是家裡的頂梁柱,隻要他在,我和他這個家才能在——嫂子,李姐,大家幫我出出主意?”水清紗笑道。
“……”
高倩楠和李雲靈話裡話外無外乎一個主題,那就是水清紗小門小戶,水清紗不懂禮儀,水清紗上不得台麵,水清紗……
她們本以為水清紗會惱羞成怒地辯解。
或是強裝鎮定實際胸中鬱鬱地自怨自艾。
結果,水清紗卻無比坦然地認領了:對啊,我就是小門小戶、不懂禮儀、上不得台麵,你們說的可太對了!
可是那又怎樣?白朗是我的丈夫!
我有沒有資格和你們一起吃下午茶,不是由你們決定的,是由實力決定的!
“紗紗和阿朗的感情真好,”李雲靈勉強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做飯我們哪兒比得過紗紗。”
水清紗微微一笑,也不再往下催逼。
她本身也不覺得白朗的成就和她有什麼關係,抬他出來,隻是為了敲打敲打這些人罷了——人類都是看人下菜的,有的時候太示弱,隻會讓人得寸進尺,沒完沒了。
隻有人先看起來不好惹了,話才能正常說,事兒才能正常辦。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下午茶宴,氣氛一下子儘掃之前的烏煙瘴氣,變得如同夏日清風一般,分外清新。
實際上,這樣的下午茶宴,目的一直都不在於吃茶本身。交換信息才是更重要的,畢竟大家也要幫襯著自己的丈夫。錦衣玉食的生活不是這麼好維係的。
一下午聽了不少信息,水清紗在心中將它們都暗暗記下,就等著解散之後各回各家,她好整理明晰,發給白朗。
到了吃最後一道點心的時候,水清紗做的點心被陳家的傭人端了上來:“唔……太鹹了,”李雲靈吃了一口就吐出來了,邊喝水邊道,“布丁怎麼能加這麼多鹽呢,紗紗,這次有點有失水準了。”
高倩楠已經不敢開口了,但李雲靈還是能說的。不過她也已經不敢再說刻薄話,隻是想要借題稍微發點揮——被水清紗那麼一懟,落了一地麵子,還是想找回場子的。
誰知道,這點發揮連火星子都沒燃起來,
就被澆滅了:“我覺得很好吃——紗紗,有空你給我寫個配方吧,這個味道真是沒得說。”
開口的是溫夫人,是這場茶會中地位最高的一位老夫人,和其他人不同的是,這是個女強人,一手開創了偌大的基業,資產無數,無論是鼎盛時期的白家還是陳家,都無法與她相提並論。
若不是年老了卸下了擔子閒下來太無聊,溫夫人也不會來參加這樣的茶會。
溫夫人一說話,誰都不敢再開口了,除了水清紗:“當然沒問題,”水清紗笑道,“不過我擔心光是寫配方可能沒法完全複刻,您要是方便的話,可以讓您家裡的廚師來我和阿朗家裡一趟,我手把手來教他。”
“這是不是太麻煩你了……”
“一點小手藝,能讓您開心,我也高興啊……”
三言兩語之間,一直不苟言笑的溫夫人就已經“龍顏大悅”,不光非要親自送水清紗回家,還盛情邀請水清紗來日到她家做客,在這個過程中趁機將布丁不動聲色地全部掃蕩乾淨,兩人都快好成忘年交了。
溫夫人臨走前還不忘敲打眾人:“紗紗是個好孩子!我就不明白你們怎麼就是看不慣她!”
人都已經遠去了,被訓了一頓的高倩楠和李雲靈還沉浸在痛苦的自我懷疑中: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那布丁,確實很難吃啊!
***
“總算是搞定了。”
夏日總是晝短夜長,如同這般,晚霞已經暖如橙光,少說也快晚上七八點了。
溫夫人臨時又約了一頓晚飯,水清紗好容易才算是在家門口擺脫了這個老太太,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理論上來說,去吃下午茶,主人都會備好點心,是不需要客人再謹小慎微地準備什麼的。但水清紗每次還是會堅持以“初來乍到”的名義,準備很多小食品之類的禮物。
這當然不是為了討好那些平庸的富太太。或者說,讓他們一飽口福,隻是順便的。
她真正的目的,是席間那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沉默寡言又滿臉嚴厲的溫老太太。
溫老太太看上去無欲無求,性格還奇怪,但水清紗讀過溫老太太的很多傳記,在一個很早期的采訪中,溫老太太說過,她很愛吃布丁、果凍一類的東西。另
一個采訪中,她又說她不愛吃糖,愛吃鹽。
前麵幾次,是在放誘餌,因為溫老太太沒來。等她會做布丁的名聲傳出去之後,溫老太太自己就會主動來參加茶會了。然後她就可以放出她專門為溫老太太特質的美食,一箭命中。
加了很多鹽的布丁。
溫夫人眼光遠大,早早地就布局了很多新興產業,有些都已經有眉目了。白朗一直想轉型,回歸部分實業,溫夫人的青睞對他很有好處。
當然,坦白地說,水清紗自己也覺得這“溫夫人特供”布丁要多難吃有多難吃,估計茶會的其他人已經被齁死了——可是這又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工具人蹭了那麼多頓好吃的,還沒夠嗎!
不過老太太也著實是厲害,水清紗跟她說一小時的話,就感覺自己像是在刀尖上走了一整天一樣累,一點兒也沒有白天在茶會上遊刃有餘的狀態了。
“水清紗。”
正準備回家好好緩緩,一道聲音響起喊住了她。水清紗回過頭,有些驚異地看著來人:“……李……雲清?”
昏黃的燈光,天邊最後一絲未落的晚霞,李雲清在雲雲嫋嫋的薄夜中長身玉立,笑得很脫俗:“弟妹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