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在這個社會裡合法地掙到了錢,富人就理應心安理得享受這一切。那些人窮,是因為他們沒本事——有本事的人多拿,沒本事的人拿不到,很合理。”
“那些抱怨錢越來越難掙的人,都應該先看看自己——你先怨天尤人,錢也會怨天尤你。我也加班啊!我退休前一天乾十幾個小時,全年無休,我從不覺得累!”
諸如此類。
作為一個資深社畜,聽著這些話,噴吧,不好;迎合吧,又實在氣憤。於是就隻能打哈哈,可是光打哈哈也還是心裡不舒服。
原本也隻是偶爾為之,可最近是越來越頻繁了,弄得水清紗心裡的鬱卒不斷累積,都快爆表了。
明明也經常在報紙上看到溫老太太做慈善,誰知道私底下是這樣想的,還是說對於這些人來說,做慈善真的都隻是作秀?
“那個人不是歐陽家姑娘的前對象嗎?”
水清紗一愣,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歐陽家姑娘是學長的前女友。突然又愣住了,順著溫老太太的目光看過去,隻見Hermes的專櫃裡有一個人正在結賬,而員工正在給他包著一雙鑲著鑽石的紅色高跟鞋。那高跟鞋很耀眼,及時是隔著這麼遠,仍然能一眼吸引住一切路過人的眼光,美麗極了。
而那個人,毫無疑問就是趙利以。
清雋的背影,儒雅的氣質,笑起來仿佛春風化暖。鞋子包好之後他就離開了,留下水清紗仍呆呆地望著。他沒有看見水清紗。
“這鞋子少說幾十萬,”溫老太太蒼老的聲音在耳畔刻薄地響起,“看來沒少在歐陽家姑娘那弄錢……嘖嘖,當時就說了,這種窮酸家裡出來的男朋友不能要——你當你扶貧啊?還真當是真愛?還不是為了你的錢!”
“溫阿姨,”水清紗忍著一肚子火氣,“學長不是為了錢。”
“不是為了錢,那能是為了什麼?這小子滿眼都是野心,我看得太多了!他……”
“所以呢!”
水清紗突然爆發一聲大吼,讓溫老太太都愣了一下:“所以人就不能有野心了嗎!你有錢了,你就希望所有的窮人都去死,好襯托你的不屈不撓,你的英明神武,你的天選蓋世嗎!”
“……”
“首先,學長他不是這樣的人,我和他同事過,我很明白,他是很有野心,但他也很有原則。我不認為在有原則的前提下有野心是可恥的事情——您不也是這樣起家的嗎!”水清紗說得飛快,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說,可她已經忍到極限了,溫老太太一路走來對窮人那骨子裡的蔑視都讓水清紗壓抑到了極點,讓她不想再忍了,“其次,窮有自己造成的,有客觀原因沒辦法導致的,有必要唯結果論一棒子打死嗎!最後……”
水清紗深吸一口氣:“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很苦了。在非生存緊要關頭,寬容點,留點嘴德,彼此尊重,有這麼難嗎?!”
“你是這麼想的嗎?”溫老太太往上扶了一下老花鏡,麵沉如水。
“我就是這麼想的。”水清紗雖然很害怕,卻仍然不躲閃地回瞪著溫老太太。
沉默,漫長的沉默。
一老一小,就這麼站在Hermes的門口相互瞪著,惹得店員都想出來,把這兩個影響生意的家夥趕走。可溫老太太和水清紗的氣勢又太濃,他們終究是不敢上前。
溫老太太忽而笑了:“那我覺得挺好的。”
水清紗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一時愣住了。
“你總算是忍不住了,”溫老太太歎息道,帶著一點欣慰的氣息,“好長一段時間,我還以為我看走眼了,你就是一個唯唯諾諾的、普通貴太太罷了……總算還是逼出來了啊。”
“……啊?”
溫老太太說,她第一天吃到那加了鹽的布丁,就知道水清紗是來攻略她的了。
溫老太太說,這麼多年來,想要套路她的小輩不計其數,想出做加鹽布丁的也不隻是水清紗一個人;她說她會給每一個用心想套路的人機會,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堅持到最後。
水清紗堅持到了最後,也讓她的好奇達到了頂峰——她說她不相信,這樣一個能將柔軟堅持到最後的人,如此堅韌,骨子裡會真的和表現得一樣,毫無觀點,隨波逐流。
“其實我完全讚同你的觀點,那些話不過是刺激你的;但哪怕我不讚同你的觀點,我也會很欣賞你這個人,”溫老太太拍了拍水清紗的肩膀,眼睛裡滿是讚賞,“在現在這個世界上,有自己的原則、還敢堅持的,已經很少見了。”
水清紗有點不好意思,撓了半天頭才說出話:“……對不起啊,溫阿姨。”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溫老太太徑直走進店裡,拿起一個包,在水清紗身上比劃了一下,就要店員包起來。店員說需要配貨,不能直接買,溫老太太就讓他們隨便配,配了寄她家裡,她現在就要這個包。
愛馬仕的每個包都價值連城,這並不是說包本身真能賣這麼貴,而是它們經常是不單賣的,必須配一些相對雞肋的貨,加在一起就相當可觀了。
“送給你的,我喜歡你這個姑娘,”溫老太太把包推到水清紗懷裡,“至於白朗的事,我會讓我兒子去和他洽談的。”
“你贏了,哪怕是套路我也認了——我已經很久沒遇到這麼讓我欣賞的孩子了。你擁有溫柔的力量——溫柔的力量是可以戰勝一切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晚了,對不起惹
明天儘量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