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枝兒慌不擇路,一路狂奔。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天下之大,竟無她的容身之處嗎?
她跑得太猛,踉蹌著向前跌倒,剛剛準備爬起來,腳踝突然被人握住。
“啊!”蘇枝兒驚叫一聲,抬腳去踹。
“唔……”一道悶哼聲響起,她的腳踝被鬆開。
蘇枝兒驚魂未定,神色慌張的定睛一看,麵前正趴著一個奶奶白發色的人。
“大爺,您碰瓷啊?”頭發太白,以至於蘇枝兒根本就沒有看到他的臉,直接就以發色定人了。
她欲哭無淚,都這麼慘了,怎麼還能撞見碰瓷的?
大爺:……
大爺伸出顫抖的手,點了點不遠處的一支香煙大小的竹簡子,“拉,拉……”
“大爺,您拉褲兜了?”
大爺:……
在大爺堅持不懈的暗示下,蘇枝兒終於明白過來,她撿起那個竹簡子,拉了一下上麵的白色繩子。
“咻”的一聲,一道火光衝天,□□硬生生在天上炸開一朵小禮花。
沒過多久,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急匆匆奔過來,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大爺,趕緊取出一顆麥麗素塞進他嘴裡續命。
蘇枝兒終於爬了起來,她就站在旁邊看著,看那大爺吃了一顆麥麗素後呼吸逐漸平緩,原本慘白的麵色也變得紅潤起來。
這麼神奇?
其實大爺並非大爺,而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大帥比,隻是一頭白發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
“多謝這位姑娘的救命之恩。”大帥比由黑衣男人攙扶著站起來。
蘇枝兒趕忙擺手,“沒事我就先走了。”確定不是碰瓷的吧?
“姑娘有心事?”白發男人突然開口。
蘇枝兒腳步一頓,“這麼明顯嗎?”
男人道:“很明顯。”
他走到蘇枝兒麵前,蘇枝兒這才發現這白發男人確實長得很帥。不僅帥,而且高。身材比例完美,身高腿長,堪比雜誌模特。
“我剛才心疾發作,多虧了姑娘的救命之恩,不如姑娘跟我說說?興許我能幫上姑娘的忙。”
他雖一頭銀絲,但五官分明,容貌清俊,看著也不過三四十歲的樣子,放到現代還是一枝花。氣質儒雅斐然,說話的時候也是輕聲細語的,很容易就會讓人產生好感。
蘇枝兒看這大爺……大哥氣度非凡,想是非一般人。
“請問您是……”
“這位是禮王殿下。”帥大叔身邊的黑衣男人道。
蘇枝兒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第二個冤大頭。
暮王之死後,禮王會成為男主第二塊踏腳板,就暫且叫他冤大頭二號吧。
二號看著蘇枝兒,一臉的和藹可親,“姑娘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蘇枝兒小心道:“那我就說了?”
“請。”禮王紳士手示意。
蘇枝兒雙手合十,“救救我。”
禮王:……
蘇枝兒記得原書中說,禮王殿下雖沒有實權,但他從小作為天才出世,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天下名士之師,擁有非常高的刷臉技能。
但凡是個叫得出名字的才子,基本都是從他名下出來的。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朝廷之內大半當官的都是他的學生。
明麵上無權,暗地裡其實早已手握朝廷大半命脈。除了這些,禮王還擁有一套極其完備的情報網,比起錦衣衛有過之而無不及,網羅天下之事,堪比現代黑客技術。
隻需要一根網線,就算你躲進撒哈拉也能把你揪出來。
蘇枝兒簡單說道:“我是承恩侯府的逃奴,那位二公子要我做妾,我不肯。”
她當然不會透露自己跟太子、鄭峰一等人的關係,雖然蘇枝兒覺得按照這位禮王殿下的情報網實力,他或許早就知道了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事件,但既然沒說開,就捂著吧。
“雖然我不插手朝廷事,但此事也不算朝廷事。”禮王呢喃一句,然後又問蘇枝兒,“姑娘以後有何打算?”
蘇枝兒搖頭,“我不知道。”
禮王深思熟慮片刻,道:“如果姑娘不嫌棄,本王倒是有一個主意,以報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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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嘉二十年夏,金陵大亂,草木皆兵。
大周瘋太子派錦衣衛傾巢而出,捉拿忤逆賊黨。
時至今日,半年有餘,已經燒毀無數青樓茶館,抓了無數眼線,隻差把鄭峰的老底掀上來。
“站住。”守門的士兵拿著畫像,抬手攔住麵前的馬車。
這是一架十分華麗的馬車,雕龍畫鳳,金箔玉鉤,嫋嫋而行之際能嗅到淡淡幽香,還有風鈴相伴。
“禮王府的馬車你們也攔?”一個圓臉丫鬟撩開馬車簾子探出半顆頭來說話,馬車簷角風鈴叮咚,隨風撞擊。
聽到禮王府的名號,那士兵怵了怵,他身後卻走出一名錦衣衛,接過士兵手上的畫像,繃著一張臉道:“上頭有令,就算是皇家公主的馬車都攔。”
圓臉丫鬟被氣壞了,轉頭看向自己身後的少女。
少女一襲桃粉小襖衣,掐住窈窕身段,她頭戴帷帽,歪斜著躺在馬車廂裡睡覺。馬車顛簸,她卻睡得酣熟,懷裡抱著個古怪的娃娃,麵前置著……一盒火辣辣的叫什麼小型火鍋的東西。
珍珠不懂,那東西還在冒著煙兒。
“這是禮王府的長樂郡主,乃聖人親封。”圓臉丫鬟再次提醒自家郡主身份尊貴。
那錦衣衛卻根本就不吃這一套,隻道:“勞煩郡主撩開帷帽,讓屬下看看。”
圓臉丫鬟氣得不行,蘇枝兒也被吵醒,她打了一個哈欠,還以為是自己的火鍋煮好了,不想一抬頭,隱隱約約看到前頭男人身上的飛魚服。
又是查崗?都習慣了,隻是今天如此囂張,原來是錦衣衛。
少女身姿婀娜,緩緩起身,抬起素手撩開帷帽,露出那張明豔嫵媚的臉。
金陵城中多美人,可因為風氣的緣故,所以大家都喜歡裝柔弱,扮姿態,到處可見楚楚可憐,溫婉淑慧的女子,她們三頓並一頓,餓得麵色蒼白活似辟穀,就連說話都恨不能掐著一口氣,一句話斷成三截。
可眼前的少女跟那些女郎們都不一樣,她的美溫暖而活力,明明生了張狐媚子一般的皮囊,可偏偏眸色黑白分明,純淨至極。
這是一位極欲又極純的美人。
錦衣衛一愣,低頭看一眼畫像。
蘇枝兒也跟著低頭,隻見那畫像上是……一張芝麻餅。
看破紅塵JPG。
她在大魔王心中就是一張芝麻餅……等一下,小花不會以為她就長這樣吧?
蘇枝兒:……
怪不得錦衣衛找了半年都一無所獲,怪不得禮王從來不限製她出門,怪不得,怪不得。
蘇枝兒一邊搖頭,一邊放下帷帽。
圓臉丫鬟哼道:“看夠了嗎?”
“得罪了。”錦衣衛讓道。
馬車繼續前行,不一會兒就到了禮王府。
禮王是聖人同父異母的親弟弟,現年三十五,沒有娶妻,沒有生子,因為什麼都不管,所以有逍遙王之稱。除了她這個半年前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養女外,他就是一孤家寡人。
圓臉丫鬟名喚珍珠,她跟在蘇枝兒身後,小聲談論八卦,“那個女賊黨都抓了半年了,怎麼還沒抓到。奴婢聽說那女賊黨生得有兩丈那麼高,眼睛跟燈籠那麼大,還會飛簷走壁,排山倒海!”
蘇枝兒:……你當她是郭芙蓉?還排山倒海?
“對了對了,奴婢還聽說前幾日尋到一具屍首,說是那女賊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假的了,如果是真的,現在錦衣衛怎麼可能還堵在城門口排查?”蘇枝兒搖頭。
珍珠一臉崇拜,“郡主,你好厲害呀。”
蘇枝兒驕傲地昂起小腦袋,進入自己的富貴小窩窩。
半年前,她救了禮王一命,禮王給她出了一個主意,改名換姓,成為了禮王府的養女,長樂郡主。
“郡主回來了?”蘇枝兒一回府,就有一個中年婦人迎了上來。此人不是彆人,正是王氏。
哦,不對,現在應該叫王媽媽了。
是禮王養女長樂郡主的奶媽媽。
禮王是個厲害人物,他依靠鋪天蓋地的情報網,不僅把蘇枝兒從承恩侯府裡撈了出來,還順便把王氏也一起撈了出來。
不僅悄無聲息,還把一切痕跡抹去。
“媽媽。”蘇枝兒喚王氏一聲,甜滋滋的。
王氏挽著她的手走進院子,“今天這麼冷,你出去乾什麼?我給你做了雪梨燉燕窩,趕緊趁熱喝。”
半年了,唯一不變的就是王氏那手糟糕的廚藝。
“我出去遊湖了,城外新開了一家飯館,做的糖醋魚很好吃。”蘇枝兒舔了舔唇回憶了一下,然後把身邊的珍珠推出去,“珍珠沒吃飽,雪梨燉燕窩就留給她吧。”
珍珠:???原來我的體型就是這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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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當上郡主之後,蘇枝兒才真正過上了鹹魚生活。
她躺在自己金碧輝煌的大床上,每天一睜眼就有十幾個丫鬟過來伺候,差點弄得她生活不能自理。
雖然她現在也差不多已經到癱瘓在床的程度了,但幸好她還有點自製力。
晨曦光色從窗戶裡透過來,蘇枝兒伸了一個懶腰,開始一天的美好生活。
隻有擁有健康的作息,才能擁有健康的身體。
起床,吃早餐,舒展身體沐浴陽光……啊,冬天的暖陽真舒服。
蘇枝兒懶在院子裡那張躺椅上,手邊放著一壺水果茶,還有一碟小點心。
她拿出昨天沒看完的話本子。
她發現古人要不就很開放,要不就非常開放,簡直到了開放到令人恐懼的地步。
瞧瞧這是什麼?
《太子殿下與那女賊黨的風花雪月》、《那些年我們追過的女賊黨》……類目之多,基本都可以概括為“扒一扒瘋子跟賊子之間的二三事”。
嘖嘖嘖,真是不怕死的家。
蘇枝兒翻開昨天看到的部分,聚精會神。
嗯?沒有肉?不看了。
放棄了的蘇枝兒把書本往臉上一蓋,沐浴在陽光下鹹魚癱。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才在渾身暖融融的氛圍下清醒過來。
書本滑落,蘇枝兒懵懵地伸手去接,卻有一隻手比她更快。
“郡主,時辰差不多了,該練字了。”
魔鬼教師。
蘇枝兒下意識彈跳起來,瞌睡蟲都不見了。
男人一身青衣,風清月朗地站在蘇枝兒身邊,他的背脊永遠挺拔,像一株怎麼折都折不斷的青竹。
蘇枝兒驚訝道:“先生今日怎麼沒戴我送你的綠帽子?”
雲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