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禁不住笑了,她就猜孫薔薇忍不住——成日被爹娘拘在家中的女子,怎麼可能不對外麵好奇啊。
小丫鬟立即令車夫去花街。
孫薔薇好奇地問:“既有青樓,那有象姑館嗎?”
段三點頭:“自古便有斷袖分桃,又怎麼可能到了咱們這一朝男人隻愛女人啊。”
孫薔薇不由得朝外看去,而視線被車窗擋住,忍不住輕輕打開一點。
小丫鬟失笑道:“孫姑娘,早呢。不過您十分好奇,這象姑館咱們也去不得。咱們扮成男人終不是男人,可不能往男人窩裡鑽。”
孫薔薇點頭:“我知道。”
段三:“到了我告訴姐姐。”
“咱們這是往南去嗎?”
段三頷首:“花街原先離前門大街很近。先皇嫌離六部衙門不遠,離王公貴族的府邸也不遠,後來入主京師想取締的,隻是根基不穩,還有可能惹來酸儒文人口誅筆伐,索性往南遷,眼不見心不煩。”
“先皇還厭惡青樓?”孫薔薇詫異,男人不是更喜歡流連花叢嗎。
段三看出她想什麼,“先皇跟皇太後感情甚篤。登上大寶之前隻有一個結發妻。後來後宮多了幾個女子也不是選秀上去的,而是外族公主,比如高麗送來的女子。先皇可不敢把這些人賞給功勳之臣,索性收到自個宮中。”
小丫鬟點頭附和:“先皇最愛騎馬射箭。聽說駕崩前一年還帶著一些皇子皇孫狩獵。”
段三:“先皇認為隻有膿包才成天想那些事。”
“果然不是凡夫俗子啊。”孫薔薇感慨。
段三微微點頭,發現車慢了下來,“是不是快到了?”
駕車的小子道:“到花街路口了。”
段三令其停下同孫薔薇下車。
孫薔薇目之所及皆是些兩三層的小樓。有的樓上種滿了各種花卉,夏日降臨,小樓上姹紫嫣紅煞是喜人。有些帷帳窗簾用豔麗色的布,讓人眼花繚亂,反倒有種大俗既大雅的感覺。然而街上卻空蕩蕩的,兩邊小樓也都關門閉戶,仿佛還在沉睡之中。
孫薔薇可惜:“咱們來早了。”
段三點頭:“雖然聽說過花街不到中午不開門,也沒想到這會子得有巳時了,依然安安靜靜,堪稱死氣沉沉。”
“咱們還進去嗎?”孫薔薇問。
段三猶豫片刻,既然來了,哪有不進去的道理,“咱們先從左邊,回來從右邊,叫車在路口等咱們。”
殊不知四人前腳走,後腳有一行車馬從路口經過,原是往城外去。打頭騎馬的人一見拉車的馬的身材高大勻稱,皮毛油光水滑,不像尋常百姓家養的,不由得勒緊韁繩,問車邊的小子,“你是誰家的?”
小廝循聲看去,見問話的人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身著單羅衫,頭戴玉冠,身後的隨從有人配著寶劍,有人帶著弓,還有人拿著魚竿,像是趕在酷暑來臨之前最後一次出遊:“您是秦王殿下?”
“你認識本王?”
小廝不認識他,偌大的京城像他這般年紀的浪蕩公子不少。可隨從有寶劍且個個騎著高頭大馬的沒幾個,“小人聽說過殿下。小人是忠義侯府的。”
秦王朝花街看去,街上隻有四個少年身量的人。可忠義侯府沒這麼大歲數的公子啊。忽然之間秦王想到一人:“那幾位是你們府上的?”
段三常扮男裝出遊,京中認識她的人皆有所耳聞。秦王同父異母的妹妹二公主也這般模樣出來過,而秦王也是個不拘小節迂腐之人,小廝便直言道:“那是我家姑娘和寧王府裡的孫姑娘以及兩個小丫頭。”
“莫不是孫薔薇?”
後麵馬車裡傳出一聲帶有疑惑的女聲。秦王回頭問:“王妃知道此人?”
“王爺怎這麼快就忘了?前幾日端午家宴上,王爺還誇那道紅棗夾糯米的‘心太軟’不錯,五弟還跟咱們顯擺糖醋裡脊、小酥肉更不錯,三弟因此還酸四弟運氣好,趕個大早吃碗餛飩也能撿個民間小廚娘。”
秦王恍然大悟,隨後調轉馬頭:“王妃先去,本王去去就回。”不待她開口,打馬直奔刑部。
寧王聽到衙役飛奔來報:“秦王殿下到。”楞了一下,然後迎出去,“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你竟真在這兒。”秦王很意外,“太子哥誇你懂事了,我還以為你陽奉陰違呢。”
寧王不禁說:“我至於嗎?”
“你是不至於。”不論寧王想做什麼都沒必要藏著掖著,“不過有件事得告訴你,你也好早做打算。”
寧王自上而下打量他一番,他能有什麼事。
秦王朝他胸口捶一拳:“瞎看什麼?當真是正事,你後宅起火了。”
寧王一愣,接著輕笑一聲:“你以為我是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掉頭回府衙。秦王拽住他,笑著打趣:“害羞了?”
“你成天沒正事,我還有事。”寧王下意識掙開他的手,一下沒掙開,禁不住瞪眼,“我後宅連根草也沒有,上哪兒起火去?”
秦王眉頭微蹙,難不成搞錯了,“那個孫薔薇不是?”壓低了嗓音問。
寧王猛一使勁甩開他的手:“你府裡那麼多女人不夠,連我的廚娘也惦記——”
“誰惦記了!”秦王一看不遠處的衙役往這邊看,趕忙打斷,“我陪你二嫂出城路過花街,在花街路口看到她和段家那個老三扮成男兒逛花街呢。她倆在一處還能有好?”
寧王想問花街怎麼了,又想問段三是怎麼一回事,這麼一遲疑反倒不意外了。
自打清明前那次,孫薔薇得有兩個月沒出府了。據說是怕韓國公的黨羽報複她。畢竟她欺負過韓國公府的奴才,而她又是寧王府的人。那些人不敢給他添堵,還不敢收拾孫薔薇嗎。
難為段三也能憋這麼久才來找她。
“她和段三原就認識。她倆在一處也正常。”
“這就難怪了。”秦王說出來,猛然想起什麼,盯著他,“你不是很厭惡段三嗎,由著她跟段三一塊瞎逛?”
寧王挑眉:“我不喜歡她還能不許彆人也不喜歡她?”不禁瞥一眼他二哥,把他當成什麼人了。
秦王想起來了,他們的二妹沒少邀段三去寧王府賞花,他這個四弟也沒因此記恨二妹妹,“這倒也是。虧得我還擔心她倆合起夥來算計你。”
寧王嗤笑一聲:“我不中計,她們搬出孫子兵法來也沒什麼用。”一見他要走,趕忙叫住,“二哥且等等,這會子去花街?她倆沒病吧?”
“誰知道呢。”秦王看一下日頭,離午時還早,更彆說離天黑花街開門了,“整條街空蕩蕩的,隻有她倆和兩個小丫頭。興許也隻有這個時候才敢往裡麵去。”
寧王想想孫薔薇的脾氣,反倒覺得她敢晚上過去,“十有八/九是段三的主意。我早上沒聽人說她今兒出來。”
秦王還急著出城,“那當我誤會段三姑娘了。”翻身上馬,忽然想起他五弟說小廚娘長得賞心悅目,三弟也說秀色可餐,“聽說孫薔薇——”
“想都不要想!”寧王不給他說出來的機會。
秦王嚇了一跳,忍不住為自個辯解:“把你二哥我當什麼人了?”然後一愣,老四不對,何時這麼緊張過一個女子。
先前貴母妃把流霞、蘭芷給老四的時候,他佯裝好奇,老四可是脫口而出,“喜歡送你!”秦王心底百轉千回,決定試上一試:“四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