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夏近來很少有精神的時候,大多時候腦子都是懵的。
能堅持拍完那場戲,除了有他拚儘全力的結果,再來就是劇組很少有人敢主動招惹他。
但自從和時落更近了一步之後,就仿佛久睡不醒的人睜開了眼睛,那些朦朧不清卻又痛苦無比的夢境紛紛褪去,隻餘下腦中一片清明。
沐夏從床上起來的時候,太陽尚未爬起來,天際仍舊灰蒙蒙的一片,時落還在睡覺。
他輕手輕腳的從床上爬起來,靜默無聲的站在床邊,低頭看了時落許久。
直到窗外透出微光,方才移開視線,抬頭望了一眼天際的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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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我們的以後……有什麼問題嗎?”
沐夏關了火,將砂鍋端起來放到一側大理石台上。
餘光瞥見時落光著腳連鞋都沒穿後,便在對方回答之前將人趕了回去。
言簡意賅:“穿鞋,洗漱,吃飯。”
時落收拾好來到餐桌時,沐夏已經布好飯菜。
他夾了一筷子的蒜苔放進嘴裡,嚼兩下咽進肚,說:“落落,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曆。”
時落沒留意到這句話,傻愣愣的站在餐桌前,雙眼木呆呆的看著沐夏。
沐夏不再想著回去,安心和他一起生活,一起變老。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畫麵。
但是真正看到這一畫麵,他卻沒有任何安心的感覺,心中反而升騰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來。
直到沐夏再一次叫了他。
“落落?”
時落眨了下眼,衝沐夏抱歉的笑了下,拉開他旁邊的椅子坐下來。
“你在想什麼,我剛剛在和你說話。”
時落往碗裡添了菜,才抽空說:“抱歉,你再說一遍。”
沐夏無奈的看著他。
“我是問你,有沒有這樣的經曆。小時候非常不喜歡一樣菜,但是父母卻因為這道菜有營養逼著你吃,然後時間長了,你反而喜歡上這道菜?”
“你有嗎?”時落反問。
“我小時候就非常——”沐夏強調,“非常非常討厭吃蒜苔,但是我的長輩告訴我說不能挑食,蒜苔有營養,讓我多吃。然後忘記是什麼時候開始了,我反倒喜歡上蒜苔了。”
時落聽罷,下意識夾了一根蒜苔放進嘴裡,“有什麼問題嗎?”
“倒是沒有,隻是不太明白。我喜歡上蒜苔,是因為我逐漸習慣了它的味道,還是因為潛意識裡告訴它是好東西,你要喜歡他……也可能這兩種因素都有。”
這話仿佛若有所指,時落便放下了筷子。
“落落,我其實一直都想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喜歡你,為什麼會在意你,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我,為什麼會在意我……”
他低垂著眼睫,不去看一旁的時落。
“我現在喜歡吃蒜苔,好歹有過去和習慣的加成。但我對你的喜歡,你對我的喜歡,卻全部來源於你和周圍人的說法。”
“小夏。”時落按住沐夏的肩膀,在沐夏視線轉過來時笑了下,“你什麼時候也多了個說話喜歡拐彎抹角的習慣了?”
“落落,我對你的喜歡,真的是因為我喜歡你嗎?”
時落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我很高興聽到你說喜歡我。至於這喜歡來源於何處……”
他逼近沐夏,與他鼻尖抵著鼻尖,“那重要嗎?”
“我隻是想搞清楚……”
時落手撐在沐夏後腦勺上,語氣似有些無奈:“你啊,分明才說了想要和我一起走到最後,為什麼現在又要問這種問題讓我白高興一場?再者,你是怎麼喜歡上蒜苔的有關係嗎?你怎麼喜歡上我的有問題嗎?重要的不是你現在喜歡我嗎?既然喜歡,就去接受,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問題做什麼?”
沐夏還想再說什麼,卻在看進時落的眼神時愣住了。
他的眼裡滿是傷心和自嘲,仿佛在說:“你現在已經連‘喜歡我’這件事都感到懷疑了嗎?”
“我,我隻是記不起來……”沐夏抿了下唇,“我對你口中的兩年沒有印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現在的沐夏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那陪伴時落有過兩年的人是不是真的是他……
“想不起來沒有關係。”時落將人拉近懷裡,“人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嗎?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你對我的感情也是真的,這就足夠了。”
沐夏張了張嘴,最後也隻是道:“我知道了,我不會在胡思亂想了。”
他軟下身子,放任自己陷在時落的懷裡,閉上眼睛長歎道:“我大概真的是被那些亂七八糟的夢搞到神經失常了吧,對很多事情都感到不確定……有的時候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頭在時落肩上蹭了蹭,沐夏說:“抱歉,說了些胡話,抱歉……”
時落手掌在沐夏背上輕輕拍著,聲音溫柔,語調安撫:“不是你的錯。”
他望著窗外虛空,墨一般黑眼裡仿佛醞釀著風暴:“不是你的錯。”
該是誰的錯,該誰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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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落打算臨時出一趟門,離開前使勁兒揉了揉沐夏的腦袋,千叮嚀萬囑咐。
“你最近精神狀態不好,好好休息,不要出去。無論是誰來了也不要開門,無視就好。”
沐夏頭發被他揉成了鳥窩,有些不滿的抱住了自己的頭:“你是我爸嗎?”
時落聞言,意有所指道:“要是在床上也叫我爸爸……”他眯了眯眼睛,“感覺也不錯。”
隨後他便被憤怒的沐夏丟出了房間。
當大門在麵前闔上,當時落轉身背對門上的貓眼,他臉上的輕鬆和愜意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該是誰的錯——”他聲音溫柔,卻無端端的讓人感到危險無比,“就該有誰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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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時落會主動來找他。
當然,更準確的說法是,他被人以五花大綁的姿勢,捆到了時落麵前,像是扔垃圾一樣被人扔到了水泥地上。
那些人的動作不小,他的下巴磕在地上,重重摔了一下,疼的他嗷嗚一聲。
可惜所有的聲音都被麻布堵在了嘴邊,他最後也隻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這可把雲州難受的夠嗆。
他是M不錯,但他喜歡的是疼痛帶來的愉悅感,而不是單純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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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心裡罵娘,下巴就被時落抬了起來,用匕首的刀背。
“像你這樣的人也能喜歡上某個人,我其實挺好奇的。”
他似乎是真的不解,好奇十足的問:“你心裡的歲無憂,是什麼樣的人?”
雲州:“嗚嗚嗚……”
時落看了一眼他嘴上的布團,皺了皺眉。卻沒有第一時間為雲州拿下那團布,而是退開一步從兜裡掏出一副白手套,慢條斯理的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