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拍了一張照片發給我,是兩個興奮的小孩在套間會客室沙發上打枕頭大戰一枕打翻他咖啡的淒慘場景。
我深感遺憾,並給他轉了五美元補償。
酒店停車場有內置電梯直達酒店內。我找了一個方便的位置停車,注意到在不遠處的角落有一個小小的影子。
那是一個蹲在牆邊的小孩,黑色的短發掃在瘦小的肩頭,像一株生長在角落裡的蘑菇。
借著停車場的燈光,我注意到她的膚色,她應該有黃種人血統。
察覺到我的目光,小女孩扭頭看我,黑黝黝的眼睛黯淡無光。對上她的目光時,你會覺得她比起一個十歲上下的孩子更像是一尊精致的人偶。
她站起來,朝我走了幾步,手指貼在大腿側,腳步落在地上根本聽不見聲音。
我雖然不是格鬥的行家,但平時看家裡幾隻大小貓咪互撓,也培養了一定眼力。
這是一個標準的攻擊姿勢,便於各類招式的起手。我像是一個渾身都是破綻的靶子,直直地立在女孩的目光裡。
我的手指不自覺蹭了蹭懸戒,另一隻手從包裡摸出順手從餐廳拿的伴手禮。
“吃不吃糖?”
其實不是很昂貴的糖果,勝在包裝精巧,亮晶晶的玻璃紙包裹著五顏六色的水果糖塊,很能吸引小孩子的目光。
女孩朝我邁進的步伐慢下來,她歪著頭,目光黏在我手裡的糖果上。
我當著她的麵拆開其中一顆,放進嘴裡,“你看,是甜的。”
她的眼睛以很慢的幅度眨了眨,正在觀察衡量。
我把手往她麵前遞了遞,“你要嘗嘗嗎?”
那雙漆黑的眼睛向上抬,瞅著我,看看我腮邊因為吃糖鼓起的小包,又落到我手心的糖果上。
一隻手從我肩膀後探過來,輕輕鬆鬆在我手裡拿走一顆糖。
布魯斯自然地站在我身邊一步的位置,擋在我和女孩中間,“你剛在消息裡說這是給我帶的糖。”
“你的,”我鎮定地轉身,把糖遞給兩個好奇觀察女孩的男孩,“和迪克、傑森的。”
“她的腰帶上彆了一把匕首。”迪克小聲說。
傑森警惕道,“她感覺不像普通人。”
他上前一步,想要接近女孩。
這一步破壞了脆弱的平衡。女孩在瞬間暴起,我眼前掠過一陣殘影,轉眼傑森就被她一腳踢中柔軟的腹部,手裡的糖滾落到地上。
“你怎麼能打人?”迪克驚道。
迎接他的是女孩攥緊的拳頭,行動靈活的前任雜技演員迅速向後仰倒,順勢做了一個空翻。
女孩的動作比他更快,立刻低伏下身體追過去。
一隻手阻止了她。布魯斯捏住女孩的手腕,正要開口說話,女孩身體一蜷,整個人掛在他的手臂上,完成一個翻轉,順勢掙脫束縛。
她輕輕鬆鬆落到地上,沒管警惕的其他人做出反應,她俯身彎腰,撿起了傑森掉在地上的糖果。
比起剛才小豹子似的矯健,此刻她看上去更像一隻好奇地打量世界的貓崽。
她身上有一種未經社會化的野性,就好像她從未接觸過正常的人類社會,一直生活在一個詭異的、隻有訓練與廝殺的環境裡。
女孩撕開糖紙,有些不舍地把糖含在嘴裡。那雙葡萄似的眼睛睜大一點,透出一點可見的愉悅。
迪克把傑森拉起來,“她為什麼要搶傑森的糖?”
“她身上有很重的訓練痕跡。”布魯斯說,隨即眉頭緊皺,“你是她的目標。”
“一個小孩。”我捏捏眉心,“講道理,指使她的人能不能考慮下孩子的年齡。”
“如果那個人有考慮過,這孩子就不會出現在我們麵前。”他說,我從中聽出了憤怒和沉重的味道。
我意識到他的餘光飛快地帶過迪克和傑森,趁他的思維進一步發散前打斷他,“請不要忽略主動與強迫的區彆,有空胡思亂想不如考慮這孩子該怎麼辦。”
女孩仍站在我們麵前,認認真真地吃糖。她的身體緊繃,沒有從戰鬥狀態退出來。
布魯斯輕聲道,“她可能不會說話,因為無法與其他人進行交流。這是天生還是後天的結果,目前有待觀察。”
我轉頭看他,“先來確立共識,我認為不能讓她回到她原本所在的地方,你怎麼想?”
布魯斯沒接話,他用行動做出了回答。
他從我手裡接過糖,半跪在女孩麵前,“你還想再來一顆嗎?”
女孩沉默地望著他,隻有偶爾鼓起小包的腮幫證明這是一個活人,而非一個人偶。
傑森拍拍身上的灰,氣憤又不解,“他在乾什麼?”
我意味深長地看著傑森,“在撿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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