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輕聲細語吃完了早膳,魏雲台絲毫不覺,他挾給陸明華的菜,她始終沒有動過。
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兩人的關係似乎回到了一開始的模樣。
春山院的下人們都很高興,主子之間和睦,她們平日裡也就不必那麼小心翼翼的,實在是個好消息。
悠然間,這樣的日子過去了十餘日。
魏雲台又搬回了正房,李嬤嬤開始為陸明華燉養身的湯水,喝著湯,陸明華悄然捂住了小腹。
李嬤嬤的想法她知道,孩子是她後半生的依靠——
可是,她真的要,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和魏雲台心照不宣的做一對表麵恩愛的夫妻嗎?
捫心自問,她願意嗎?
她不願意。
陸明華如是答道,夜間,依舊和魏雲台各自分開,涇渭分明。
魏雲台素來不會勉強彆人,在試探過一次被拒絕後,便沒再妄動。
可陸明華自己也不確定,這樣的日子若是持續的時間久了,她還會再堅持下去嗎?
她也不知道。
索性,也不用她知道,那日,魏雲台回來,高興的對她說,他得人找到了那個小沙彌的蹤跡。
同樣也是那日,文安伯府的人匆匆上門,傳話的下人一個腿軟跪在了堂下。
“二小姐病的厲害,夫人讓我來叫您回去看看她。”
他喘著氣說出的話在室內分外明顯,隨著魏雲台麵色的驟變,頓時撕開了這一陣子溫情所掩蓋的假象。
茶杯被放在案幾上,陸明華側眸看去,竟發覺有幾滴濺了出來,這對於素來從容沉穩的魏雲台來講,幾乎從未有過。
忍不住的,她又笑了笑。
仿佛積攢了許久的雷突然響起,陸明華慌神片刻後,最多的,竟然是放鬆。
這一天,終於來了。
魏雲台失神片刻後,立即看向陸明華,一雙這陣子總是溫和帶笑的雙眼,竟然露著些許慌亂。
“陸……”
“世子,這樣大的事,我要回去一趟,您和我一起嗎?”陸明華打斷了他的話,可罕見失態的魏雲台,還是引來了屋內下人們的側眸。
“好好,我們這就動身。”說著話,魏雲台率先站起了身。
“還要先跟母親說一聲。”陸明華不急不緩起身,補充道。
“我這就去。”魏雲台下意識照著陸明華的話去做。
看著他的背影,陸明華唇角扯了扯,跟了上去。
兩人一起去跟孫氏說過,然後坐上了馬車,匆匆回了文安伯府。
一路上,魏雲台都心不在焉,隻是一味焦灼的看著前路,再沒有前段時間總是隔著一層紗似的那種溫柔笑意。
陸明華坐在一旁,漫不經心的看著,忽然低眉斂目,笑了起來。
“明熙重病,竟也值得你笑?”魏雲台滿心急躁,無處宣泄,驟然聽得她笑,轉頭看來,眸色冷沉,低聲道。
“你瞧瞧眼下,我這個當姐姐的絲毫不急,可你這個當姐夫的卻心急如焚。如此情形,如何不可笑呢?”陸明華抬眼看他,字字句句,溫溫柔柔,可落得魏雲台耳中,卻讓他神情一頓。
“原本不該這樣的。”魏雲台收斂了怒容,沉沉的看著陸明華道。
他話中之意,陸明華很明白,她繼續笑著,說,“我說過,不是我。”
魏雲台不信,從來不信,他轉過了頭,不想再看她。
之前的溫柔體貼,在這一瞬,都仿佛水中花,鏡中月一般,全都消散不見。
也對,那本就不是真的。
“這些天的照顧,委屈世子了。”陸明華笑道。
魏雲台以為她是在嘲諷,可一抬眼,卻發現她竟好似真心實意這樣說的。
陸明華也的確是真心的。
若非這些天魏雲台的言行舉止,她也看不清自己的內心,走不出那段困住她的過往。
罷了,她又何必,多做妄想。
一陣風起,吹動了車簾,路邊一戶人家院中的樹葉子已經落儘,枯黃的樹葉隨著風打了個卷,又慢慢落下,平添蕭瑟。
天色昏暗,枝丫搖晃,呼吸間都彌漫著一股冷意。
風雪將至。
剛進陸家,大管家匆匆迎了他們進門,道老爺說了,不必去他那兒耽擱,直接去思賢院就好。
魏雲台立即道了謝,走出一步後,豁然回神,回頭看向陸明華。
管家有些驚訝,不解這位向來儀態從容的世子今日怎麼行色匆匆,卻也沒有多想,目送兩人離去。
思賢院中,剛一進門,便見秦氏匆匆從後院出來,眼圈發紅,手中帕子按了按眼角,滿身哀戚,說,“大夫說,明熙鬱結於心,乃是心病,如今,已經連藥都喝不下去了。你們,你們去看看她吧。”
說是你們,可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全然落在魏雲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