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團圓的日子,陸明熙被獨自留在了春山院。
魏雲台去了頤寧院,和寧國侯夫婦以及二房的人一起過節,她咬碎了一口銀牙,卻也隻能暗含委屈,故作無事的送走了魏雲台。
在發現魏雲台麵對她哭泣時隱約的不耐後,她就很少再含淚了。
果然,在看到她這副樣子後,魏雲台軟了眉眼,輕輕將她攬在懷中,道很快就會回來。
陸明熙立即就笑開了。
“果真,你不要騙我。”她拉著魏雲台的衣袖眼巴巴的看著。
魏雲台就輕輕的笑了,說不會。
送走了人,陸明熙心中才鬆了口氣。
那個懷著身孕的賤婢還在頤寧院呢,誰知道魏雲台會不會去見她,要是多留,她可不放心。
抬眼看了眼正院,陸明熙轉身回房,暗自咬牙。等著吧……
一個時辰後,魏雲台帶著淡淡的酒氣回來了。
陸明照等的心焦,可見著人了還是露出了一個笑,上前拉住了他,滿臉高興。
知她一直介意水瑤,魏雲台心下暗歎,麵上的笑更溫柔了些。
是他委屈了她,本以為她會一直哭鬨,沒想到她竟然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一想到這裡,他的心就軟了。
若非是他,明熙也不至於如此。
誰知,兩人正要梳洗,頤寧院那邊就傳來一陣嘈雜之聲。沒過多久,就有嬤嬤過來請走了另一個姨娘玉滿。
見此,陸明熙心中一喜。莫非……
魏雲台心有不安,準備去頤寧院,卻被嬤嬤勸住,道夫人請他稍候。等再過一個時辰,嬤嬤才來請了兩人去正院。
路上聽嬤嬤說完才知,一個時辰前在頤寧院住的好好的水瑤姨娘忽然腹中劇痛,尋來了大夫一陣忙活,卻還是沒能保住那個將將三個月的孩子。最終隻能查明,是被藥物侵襲,才滑的胎。
侯夫人孫氏大怒徹查,迅速查到了另一個姨娘玉滿的身上。原是她手上拿著的團扇,上麵熏得香竟然能讓孕婦滑胎。
玉滿姨娘哪裡敢認,一陣哭鬨,扯出了世子夫人陸明熙。
果然沒了————
陸明熙忙不迭的低頭垂眼,手上拉住魏雲台,一轉頭麵上就露出了驚慌之色。“雲台,這……”她說不出話,無措的看著魏雲台。
魏雲台也在看她。
早早頤寧院來請,他就猜到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麼。且,母親素來不喜陸明熙,這次卻說了要帶她一起。
兩廂一合,他便明白,這裡麵的事情定然和陸明熙有關,遂一直注意著她。
也因此……
發現了她剛剛嘴角那一閃即逝的喜色,以及,後來隻是一低頭,一抬眼就露出來的驚慌。
魏雲台的心仿佛被一塊大石堵住,幾乎喘不過氣來。這不是他心中的陸明熙,他想。
明熙是善良的,嬌弱的,單純的。可他剛剛看到了什麼?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他想不明白。
雲台。陸明熙自從那嬤嬤去請,就一直處於一種有些慌亂,又有些激動興奮的情緒中,一路上心不在焉的,哪裡會注意到魏雲台微不可查的關注,眼下隻能茫然無措的又喚了他一句。
魏雲台沒有說話,大步朝著屋內走去。
陸明熙猝不及防之下被拽了一下,忙鬆開了手,下意識看向魏雲台有些匆匆的背影。他就這麼在乎那個孩子她心中咬牙,跟了上去。
屋內,魏雲台一進去,就看見了雙親沉凝的麵色。兩人沒理他,看向他身後。
陸明熙進門,抬眼看見寧國侯也在,心中一驚。
見著她那張嬌弱無辜的臉,一想著自從她進門後發生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孫氏心中怒氣升騰,甩手就把手邊的杯子砸了出去。
“你給我跪下”
陸明熙正要行禮,就見她如此,本想躲開,卻沒有動,由著那杯子砸在肩上,口中一聲痛呼,軟倒在地。
她睜大眼,滿是無措,看向魏雲台,卻看見——
魏雲台低頭,目光定定的看著她,似是打量,又似是迷茫。
陸明熙心中頓時就覺了不妙。
看看你娶得這個毒婦!竟連一個庶子都容不下,想方設法的害了去。孫氏冷喝。
什麼,什麼害了陸明熙心中巨跳,驚慌了瞬間,總算穩住,咬著唇含了淚,我沒有。
“證據確鑿,你還要狡辯。”孫氏一推案幾上麵的木盤,懶得理她,直接看向魏雲台,“證據就在這裡,你自己來看,好好看看,看看你的枕邊人是個什麼樣子。”
瞧著孫氏態度那樣篤定,陸明熙的心中卻更加的慌亂,尤其是她摔倒在地,魏雲台竟然沒有扶起她,直接朝著那所謂的證據走去的時候。
“雲台,”她聲音微顫,哀哀的說。
魏雲台回頭看了她一眼,回身扶起她,說,“你先等等。”而後一頓,又說,“放心,隻要你什麼都沒做,我就會還你個清白。”
說著話,又走了過去。
可她就是做了
想想之前的所作所為,以及高坐堂上的寧國侯夫婦,陸明熙心中巨跳,如雷聲轟隆,幾乎看不清麵前都發生了什麼。
她想要叫住魏雲台,卻不敢開口。
袖中的手攥的死緊,手心陣陣尖銳的疼痛,陸明熙才總算穩住了自己。
目光掃過屋中人,魏雲台的背影,寧國侯的麵無表情,孫氏臉上的厭惡,她不敢多看,一刻不停的走向魏雲台。
魏雲台拿起了所謂的證據,一點點仔細看去。
藥是尋常難以得見的秘藥,被下在團扇上,團扇是陸明熙賜給玉滿姨娘的。
而玉滿姨娘出身低尋常,進府的時候什麼都沒帶,這些時日更是連門都不曾出,所接觸的,都是府裡的丫鬟下人們,而所有人,都被查的清清楚楚,誰都沒有嫌疑。
他拿起另一份。
上麵記載著他那位嶽父陸成頌的所有動向,他是如何聯絡的人,都買了什麼藥,藥買好後是怎麼由他那位嶽母送進來的,記載的同樣清清楚楚。
證據確鑿,竟是絲毫抵賴讓人懷疑的地方都沒有。
魏雲台放下信,他現在可以辯解,可以給出很多猜測,比如明熙被算計了,明熙被騙了,她性子單純,什麼都不懂。
可他說不出來。
因為他也在懷疑她。
這段時間他的所見所得,都在告訴他,明熙並不是他想象中的樣子。
他不說話,陸明熙的心就涼了。
“雲台,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她說著就哭了起來。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魏雲台從前最心疼她這個樣子,她一哭,就覺心中酸澀難耐,可現在見了,竟隻覺得疲倦。她總是在哭,總是在哭,可哭泣,從來都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你看看吧。”魏雲台抱著最後的希望,將紙遞給她。看看,然後辯解。
可陸明熙不敢接,她看都不看一眼,隻是一味的看著魏雲台,說,“我什麼都沒做過,雲台,你知道我的,那麼惡毒的事情,我怎麼會做呢。”
“看。”魏雲台忽然加重了聲音,把紙塞進了陸明熙的手中。他隻覺得心中一口氣橫衝直撞,有失望,有憤怒,幾乎不想說話。
陸明熙看著他一抖,聽話的接過紙低頭看了起來。
兩張紙她飛快看完,然後無措的搖頭,抬起頭看著屋內的人,拚命辯解,“不,這不可能,這不會的,我不一一
魏雲台心中升起些許希冀。
你要說你不知情嗎孫氏懶得看她裝模作樣,直接打斷,譏諷笑道,你那個好父親還想著讓你有身孕呢,怎麼敢不告訴你這藥的作用。”
魏雲台默然了。
陸明熙瞳孔微震,還是咬死了不認。
可屋內的三個人都沒有理會她。
“你準備怎麼做”寧國侯懶得看這場鬨劇,直接問魏雲台。
“關在院中禁足吧。”魏雲台微微闔眼,深吸一口氣說。
“謀害子嗣,隻是禁足”魏懷良很不滿意,看向魏雲台皺眉,“如此狠毒,休了她也不為過。”
“父親,”驟然聽到這個,魏雲台不由一驚。
他隻是失望,不想再理會,卻沒想過要休了陸明熙,她身體那樣弱,若是休了她,怕是要活不下去的。
陸明熙一晃,直接就暈了。
“來人,把她扶下去,找府醫來看看。”魏雲台心中一顫,忍不住看去,正要動身,就聽見孫氏揚聲,便就止住了動作。
嬤嬤忙進來把人扶起來,送出去。
一行人還沒走遠,孫氏看了眼雙目緊閉的陸明熙,眼中笑意劃過,道,“對了,還沒告訴你們,水瑤的孩子雖然危險,但是保住了。”
正裝暈的陸明熙眼睫一顫,險些睜開了雙眼,幾乎咬碎了一口牙才忍住。如今她被發現,可那個賤婢,竟然,竟然把孩子保住了?!!!
孫氏見了,總算出了心中那口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