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很突然。
馬車被逼停,帶來的護衛全部被攔下。
陸明華看著那些精壯高大的護衛皺起眉。
這樣的人,可不是一般人家養得起的。顧不得再失魂落魄,她狠狠一閉眼讓自己集中精神,仔細打量。
陸明華,旁邊馬車的主人叫了她一聲。
“寧公子不知你攔下我的車駕有何事”陸明華識的那人,是京中有名的浪蕩子,安國公府的庶長子。
“自然是,有話要和你說。”瞧著她這副全然不識的的模樣,寧雲蟾反而倍感趣味,他就喜歡這些一個個裝的比誰都端莊知禮的女子,最後在他麵前露出彆的樣子來。
這可比那些勾欄裡賣笑為生的女人得趣多了。
知道這些貴族女子喜歡顏麵,就算心裡喜歡,麵上也不敢和他親近,寧雲蟾自覺體貼的使了護衛來趕走了陸明華的馬車車夫,命人朝著他置辦在這一處的彆院走去。
大抵是自知自己在京中有多招人恨,寧雲蟾竟帶著十好幾個護衛,裹挾著陸明華一行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隻得跟著。
陸明華被他沒頭沒尾的話弄得心中越發驚疑,卻也知道來者不善,抬手,輕輕抽出了藏在青絲深處的簪子。
她從不敢離身。
拐過小巷,馬車駛進一處幽靜的院子。
幾個被看在中間的護衛忽視一眼,他們人數少,寡不敵眾,便準備找準機會拿住寧雲蟾。剛才在街上,寧雲蟾一直坐在馬車裡他們找不到機會,這裡可就沒關係了。
可誰知道,這人竟然這麼小心,剛一進來,就命人把他們看緊,隻留了陸明華進去。
幾個人頓時就有些急了。
那可是王爺的心上人,這要是在他們的看護下有了閃失,那還了得?
院門關緊,嘭的一聲,陸明華心中也是一緊。
“明華,還不快下來。”寧雲蟾很是親熱的叫。
他這樣子,可不像是不認識,陸明華心中急轉,忽然有了猜測。“我好像不認識寧公子。”她淡淡的說。
“明華,這裡沒人了,你放心就是。”以為她怕被人知道,寧雲蟾素來很體貼這些小娘子,就笑著說。
寧公子,我說過,不認識你。陸明華心中更加確定,微微閉眼,心中怒火翻滾。陸明熙!
“不認識,你忘了那日在上陽候府,我們……”
“我說了,寧公子認錯人了,那日我一直與諸位小姐聊天,並未見過公子。你說的人,應該是我的雙生妹妹,陸明熙。”不想聽他說那些淫辭穢語,陸明華冷聲打斷。
“她身體不好,較之常人要纖弱蒼白,寧公子若是細看,想來能分出差彆。”她一口氣說完。
外麵寧雲蟾一想,還真是,他眉皺起,暗惱自己竟然被那個小娘皮騙了,可看向眼前坐在馬車裡遲遲不出來的人,卻又是一喜。
這真正端莊自持的大家小姐,可比陸明熙那樣暗地裡勾搭他的強多了。
更彆說,這個好像魏雲台更在意些。
說起了,寧雲蟾和魏雲台其實也沒多大仇,可誰讓之前誰家都誇他出息呢,就連最近這些荒唐事,也不過歎息一聲,都盼著他早日迷途知返。
明明做的是一樣的事,甚至魏雲台還要更荒唐,他可沒玩過姐妹倆,為什麼那些人隻說他,不說魏雲台。
“原來如此,不過我當時沒細看。”寧雲蟾驟然掀開車簾,就想進去,邊笑,“不如,明華讓我好好看看,分分清楚。
陸明華一驚,下意識就想躲,可在這車廂裡,她又能躲到哪兒去。
嗯,果然不同,明華可比你妹妹瞧著好看多了。寧雲蟾很是讚歎,之前沒有細看,分明是一樣的容貌,可這陸明華眼神清明,從容雅致,哪裡是那畏畏縮縮的陸明熙能比的。
說著話,他笑著靠向陸明華,伸出手。
“寧公子請自重。”陸明華冷聲提醒,麵無表情的看著寧雲蟾,袖中握著簪子的手發緊,緊到手臂似乎都有些僵硬。
她忽然有些後悔,早知剛才該下去,現在在這裡,連躲都沒地方躲。
“自重男歡女愛乃是人倫之本,我可是照著先賢的話做的。”寧雲蟾不以為意的笑笑,終於走到陸明華身前,想要去摸她的臉。
陸明華扭頭躲開。
被她這副清高的樣子弄得越發心癢,寧雲蟾直接就撲了過去想把人抱進懷裡。可下一秒,胸口就傳來一陣刺痛,他頓時哀嚎一聲。
忙不迭的低下頭,他就見著一隻手握著簪子拔出,熱意從傷口彌漫,頓時又慌又怒。你這個賤人!忙捂住胸口,寧雲蟾死死瞪著陸明華,抬手就朝著她的臉過去。
陸明華捏著簪子,手上還沾著溫熱滑膩的鮮血,她咬牙,狠狠又紮向寧雲蟾的手臂。
寧雲蟾忙不迭的避開,可他到底是個男人,不多時就捏住了陸明華的手臂,瞧著她捏著簪子再也不能動,陰鷙冷笑,之前他還想著溫柔點,可既然這女人給臉不要,那他也不用客氣了。
一個伯府的女兒,能被他睡,是她的福氣。
他抬手就要去撕陸明華的衣裳,卻冷不防,陸明華抬起另一隻手,又狠狠紮來。這個瘋女人,她到底帶了多少簪子?
他避開手,陸明華毫不遲疑的紮向他攥著自己手腕的手。
寧雲蟾立即鬆手,咬牙瞪著陸明華。
陸明華捏著簪子,隻覺得渾身都在顫抖,可她不能表現出來,死死的回看過去。
兩人一時僵持住。
“嗬。”寧雲蟾冷笑一聲,轉身下車準備先處理他的傷,這院子都是他的人,陸明華能跑哪兒去。
就在這時,門咚的一聲被踹開,寧雲蟾嚇了一跳看過去,隻見一道黑影撲麵而來,他還沒有看清,就被人當胸一腳踹開。
劇痛傳來,他摔在地上,眼前發黑,還沒等他回神,就又被人扯著胳膊拽了出去。
臉在地上磕碰著火辣辣的疼,反而讓他恢複了精神,拚命抬頭一看,頓時心都涼了。他那些人如今全都倒在地上被捆了起來,幾個人站在院中,看著他的目光像在看著死人。
“你,你們是誰?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安國公府的大少爺,還不快放了我。”他心慌意亂,扯著聲音說。
“老實點吧你。”親衛冷笑,直接踹了他一腳。
“安國公這會兒天王老子在都保不了你。”
寧雲蟾心中一涼,他雖然囂張跋扈,卻也知道眼前這狀況不妙。
就在這時,外麵一陣喧鬨,有人推門進來,瞧著這滿院的人一怔。
“魏世子怎麼來了”
寧雲蟾心裡一驚,又是一喜,有魏雲台在,這些人總乾不出殺人滅口的事,就聽見踩著他的那人平靜到堪稱有些怠慢的說了一句。
更可怕的是,魏雲台神色未動,毫不驚訝。他心裡頓時更涼了。
“趙侍衛,王爺是在裡麵嗎?”魏雲台看著踩在寧雲蟾身上的趙十一,微微頷首。
趙十一點了點頭。
王爺
“什麼王爺”寧雲蟾驚嚇之中,直接問出了口。
自然是我家瑞王爺。趙十一睨他一眼,已經在想這個人以後的下場了。
寧雲蟾的心,頓時涼透了。
瑞王爺,和陸明華?他恍惚中不可置信的想,瑞王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就和那陸明華扯上關係了
陸小姐的事,自有王爺出手,魏世子,請回吧。趙十一開始趕人。他們王爺肯定正想著辦法哄陸小姐呢,這魏雲台留著礙事乾什麼。
“無妨,我等明華出來。”魏雲台麵色微白,輕輕笑了笑。
何苦呢,而且——
“魏世子,你該稱一聲陸小姐。”趙十一提醒。
神情微震,魏雲台垂眸,聲音輕的似乎隨時會被風吹散,說,“是,多謝趙侍衛提醒。”
這句話後,趙十一懶得在說話,他也踩累了,一腳把人踢暈,找了個地方坐著,等裡麵的人出來。
院中頓時安靜下來,魏雲台站在那裡,抬眼怔忡看著院內。咫尺之彆,卻好似天涯。
燕元華上前掀開簾子後,就對上陸明華警惕看來的尖銳視線。他垂眼,看見了陸明華沾血的手,可緊緊攥著的簪子。
沒急著說話,他上前蹲下,握著陸明華的手掰開,取出沾血的簪子,拿了帕子,一點點擦乾陸明華手上沾染上的鮮血。
上元節那日曆曆在目,他還記得,陸明華厭惡血。
黏膩到讓人惡心的感覺漸去,手指重新變得清爽,濕潤的帕子一下一下輕輕的擦著,陸明華僵硬的手臂慢慢放鬆。
擦完手,帕子已經紅了大半,燕元華直接扔到一邊,捏起一角,沾了茶水,繼續為她擦拭。
玄色的一角織著金絲,卻依舊光滑柔軟,陸明華低下頭,看著他認真專心的動作,想要笑一笑,可眼淚卻瞬間掉了下來。
眼淚滑下,正巧砸在燕元華的手背上。
那淚分明隻是溫熱,可他卻覺得滾燙,燙的他心都疼了。
一下一下,終於擦乾淨了,燕元華才直起身,就被陸明華叫住。“你的手怎麼了”她看著燕元華掌心猙獰的傷口,輕聲問道。
“剛才不小心紮到了。”
這個樣子,哪裡是不小心。
陸明華摸出了帕子,也不敢多碰,為他係上,邊叮囑說,“一會兒去找大夫看看。”
這樣的細心體貼,燕元華恨不得能永遠如此,口中說好,抬手將她攬入懷中。
陸明華沒有掙紮,溫順的靠在他的懷裡。
這個懷抱溫暖和寬闊,仿佛能遮蔽所有風雨,可她隻覺得自己仿佛是個小偷,在占據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明華,”感受到她的呼吸漸漸平穩,燕元華思襯著開口,聲音很輕,帶著些許疑惑,說,“你都有勇氣動手,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我試試呢。”
“難道,嫁給我這件事,比這些還要危險嗎?”他含著笑,努力想要打趣一句。
那怎麼能一樣呢,她動手,是為了保護自己,是為了讓威脅到自己的東西消失。可嫁給他這件事本身,就是對她安定生活的威脅。
陸明華心裡想著,沒有開口。
燕元華還想再說,她輕聲道,“我累了,你不要說話,好嗎?”
她真的很累,隻想找個地方大睡一場,現在絲毫沒有力氣和燕元華說這些。
燕元華隻好閉嘴,感受著懷中的溫軟,漸漸貪戀。
陸明華閉上雙眼,靠在他的懷裡想著,休息一下,一下就好。可不知不覺的,她就睡著了。
緊繃過後的放鬆,讓她迅速沉入了夢鄉,身邊人的存在,更是讓她心安。等再次睜眼,入目是昏暗的室內,陸明華一時間竟然分不清今夕何夕。
側眸,燕元華正坐在床前,一角衣袖被她捏在手中。指尖一顫,陸明華輕輕鬆開,坐起了身。
“明華,”燕元華瞬時驚醒,下意識握住了她的手臂,仿佛她下一刻就會消失不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