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十二月份時,兵庫縣下了點雪。天氣陰沉沉的,地磚裡滲著已經被踩成灰黑色的雪漬,顯得有些臟,不利落。
這種天氣,實在很難讓人提起精神來。白井未鬱收了雨傘,找到自己的鞋櫃換上室內鞋,和北信介一起走進教室。
伏原由香正趴在課桌上昏昏欲睡。見到白井未鬱進來,她揉著迷蒙還沒完全睜開的眼睛,把桌子上的一遝紙張遞過去。
白井未鬱下意識接過,問:“這是什麼?”
“吹奏部在IH時候的應援方案,有幾處做了修改。”
伏原由香眼尾被揉得通紅,看上去很疲憊。她說著,指甲在最上麵的字眼上輕叩了兩下,“你大概過一遍,再去問問排球部裡那群大少爺有沒有什麼要修改的地方。”
她把“大少爺”幾個字刻意加了重音,咬得很死,說完這話又趴了下去。
白井未鬱索性坐在了伏原由香的課桌上,翻開紙張。在一堆簡潔工整的選手名錄裡,隻有宮侑底下備注著“發球時停止應援,創造絕對安靜的環境”一長串。
……她好像知道伏原由香主要咬牙切齒的對象是誰了。
白井未鬱翻過了這一頁,繼續向下瀏覽。大部分應援內容都還算正常,直到她翻到最後一頁,看清楚具體內容後,原本還算輕快的神情凝滯了一瞬。
她推了推伏原由香的肩膀,“咱們學校的應援還有喝倒彩的環節?”
“有啊,這算是老傳統了。”伏原由香臉還埋在桌子上,不以為然道,“畢竟也要給對手壓力,很常見吧……”
常見倒確實常見,但不代表這種行為本身合理。
從白井未鬱本身來說,她其實不太明白喝倒彩的意義所在。既然靠自身實力也能贏下比賽,沒必要再乾擾對手的心態了吧。總感覺有點勝之不武的意思。
但她也沒打算單純憑借自己主觀上的喜惡,就改變早就存在的傳統,隻是默默回想起稻荷崎高校的評分,瞬間頓悟那個相比之下較低的“聲望評分”到底扣在哪了。
難怪聲望的描述詞是“無論是正麵還是負麵領域,都堪稱聲名遠揚”,估計對麵的對手得恨得牙癢癢吧……
白井未鬱“喔”了一聲,把方案先給北信介看了一眼,“怎麼樣?”
北信介湊近了一些,隻簡單看了上麵的幾行字,又給她遞了回去,“和IH時候一樣的話,我沒什麼其他的意見。”
聞到對方衣襟上排球部常用的洗滌劑的味道,白井未鬱的眼睫輕輕顫了一下,故作無事低下頭,把紙張疊起來放進了挎包裡,“行,我下午的時候去問問他們。”
她再抬頭時,卻見到伏原由香一臉複雜地看著她和北信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你倆……?”
白井未鬱:“?”
“哎,算了。”伏原由香長長吐出一口氣,維持著這種欲言又止的表情,話音裡帶著一點恍惚,“我去接點水。”
“怎麼話隻說一半的……”
拿了水瓶從座位上站起來,伏原由香活動了幾下被枕得有些發酸的胳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隨口問道,“對了,排球部是不是過幾天要合宿了?”
“是啊,但是合宿前還有幾場和外校的練習賽。”教室的人漸漸多起來,白井未鬱不欲多說這個話題,簡單解釋道:“再之後就一心準備春高了。”
“這樣啊。”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伏原由香由衷地感慨道,“希望一切順利啊。”
——一切順利才是有鬼了。
看著體育館門口散落的幾團雪渣,白井未鬱閉上眼反複深呼吸,告誡自己心平氣和,時刻保持良好的儀態。
下一秒,一捧雪撲簌簌砸在她的右肩上,化掉的雪水濡濕了布料,在深黃色的校服外套上留下深色的痕跡。
站在她身邊的北信介有些錯愕,但先轉過身替她把附著在衣物纖維上的雪渣拍掉。他朝雪扔來的方向看過去,隨後毫不意外地,看到後麵因為誤傷旁人而啞著火的宮侑同學,“侑,是你吧?”
宮侑條件反射似的,拔高了嗓音,像是要借此演示心虛,“不是我!”
“你的手套上還有雪呢。”
赤木路成路過僵持的幾人,看樂子不嫌事大,“好心”地提醒道,“另外我看到了,你本來是瞄準信介打的吧。”
宮侑:“……”
看到了就看到了,乾嘛非得說出來啊!一點也不會體貼彆人的感受!
但是此時此刻,比起認真思忖著的北信介,背對他一言不發、似乎正在醞釀什麼大招的白井未鬱,更有某種難以道明的威懾力。
經過這快一個月的相處,宮侑已經發現,白井學姐的破綻在於對自身整潔程度有著超高級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