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荊州,就是走官道,這條路可比之前的泥濘要順上許多,陳信的心裡也總算舒了一口氣。他們之前在郴州礙了許多時日,儘管是要緊日,可是數著會試的日子,總不免有些擔憂。但好在呂淄博幫了他們一把,並沒有耽擱太久。
幾人駕了兩輛馬車,柳豫升瞧了瞧天色,對著陳信道:我看前麵有個寺廟,不如暫時借住一晚,我可不想在荒地裡睡上一覺。
陳信有些擔憂路程,柳豫升指了指後麵的李兮若和傅宛鶯:就算你受得了,你讓她們兩個姑娘怎麼辦?
陳信看了李兮若一眼,點了點頭,將馬車栓在了寺廟外,攀著抬眼不可見儘頭的階梯進了寒山寺。
一個小僧見著他們一群人,停下了掃地的步伐,陳信走上前去道:我們是趕考的舉子,現在人困馬乏,所以想來借宿一晚,還請師父行個方便。
施主請稍等,我先去稟告主持。
這寒山寺曆來都在這時候有許多進京的舉子借宿,主持自然也不會為難他們,讓人將他們請了進來。
小僧正要帶著他們去寮房休息,外麵又來了一撥人,這個寺廟不是大廟,僧侶不多,小僧隻好請他們稍作等待,他先去問問他們有何要事。
陳信轉過身,就見著身著長袍的書生模樣的人,左邊跟著一個妖冶的女子,右邊跟著一個高大卻看起來不太和善的男人,眼瞧著是過於不和諧了。
男人是一臉的傲慢,從袖口拿出一張上任狀,抖了抖紙張對著小僧道:我家大人是即將奔赴益州荷懷縣上任的知縣申崇申大人,如今要夜宿你們的寺廟,閒雜人等,一律清退。
這小僧為難的朝陳信幾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男人嗤笑道:能有知縣在你們的寺廟入住,是你們的寺廟福分,看看你們這破落地,平日裡難道還會有其他達官貴人來嗎?
寺廟雖破,但小僧聽見外人這樣說,還是被氣紅了臉。
陳信走了出來道:申大人的隨從看起來也不過四五人,這寺廟的寮房就算加上我們,也有空閒,申大人這是何必?
申崇站在中間,顯得有些膽怯和瘦弱,他並不答話,隻是看了旁邊的男人一眼,似乎在詢問他的意見。
男人隻是打量了陳信一眼,知道他不是什麼富家子弟,就立即凶狠道:哪裡來的刁民,見到大人還不跪下!
陳信平生是最見不得這種狐假虎威,仗勢欺人之人,當即也不再客氣:我是舉子,不用跪官。
男人嘲弄的指著他道:舉子怎麼了,舉子的位置有知縣高嗎,官大一級壓死人,你怎麼不用跪?
李兮若走了前來,帶著疑慮的看著他們:本朝例律,舉子不用跪官,既然申大人都已經是七品知縣,難道還不知道嗎?
申崇臉色一變,突然變得支支吾吾:我,本官當然知道。是本官的師爺莽撞了。
申崇扯了扯旁邊高晉的袖子,一邊長相媚俗的女子趴在了申崇的身上道:相公,我們還是進去吧,您跟一群窮酸秀才有什麼好講的。
小僧見著那女子行為不得體,閉上眼提醒道:佛門重地,請施主自重。
那女子覺得這和尚好玩,柔弱無骨的揚起了袖子,就差點拂在了小和尚的臉上,嚇得那小和尚麵色一變,高晉咳了咳做著提醒,這才讓她收斂了一些。
小僧看了他們幾人一眼,卻無奈他們的身份,隻能先帶他們去了寮房。隻怪他們寺廟香火冷清,就算客人有什麼出格的舉動,他們往往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柳豫升在一旁被氣得不行:懂不懂什麼叫先來後到,也不過是個知縣,怎麼就這麼猖狂。
陳信搖了搖頭:我看猖狂的,是他身邊的師爺。
一路上沉默的傅宛鶯,此時望著申崇旁邊女人的背影卻道:那申大人的夫人,看著可不像是正經人家出來的姑娘。
她做過歌姬,最了解其中的手段,那人分明是勾欄作態,哪裡像什麼官員夫人。
李兮若眯了眯眼,緩聲道:師爺不像師爺,大人不像大人,夫人又怎麼會像夫人。
陳信皺了皺眉:我剛才瞧了一眼上任狀上麵的印章,倒是沒有假。恐怕那申大人,是性格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