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壽宴(1 / 2)

與皇叔 山間人 9754 字 3個月前

到壽宴的前一夜,翠荷終於在那件褻衣的衣擺上繡好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蓮花。

第二日官衙休沐,楚寧先替蕭煜將第二日離開要帶的行囊都交給內侍們提前裝上馬車,又當著蕭煜的麵親自帶著幾人將車裡的一切布置好,最後再檢查一遍要呈送給齊太後的壽禮,這才在傍晚時分回自己的寢殿更衣。

翠荷已將那件褻衣重新熏過香,等楚寧沐浴出來,便服侍她貼身穿上。

柔軟順滑的絲綢麵料輕輕墜下,若即若離地貼在光裸的身上,頓時勾勒出起伏動人的曲線,看得翠荷麵紅心跳,連呼吸都不順暢起來,趕緊拿過旁邊的襦裙來替她穿上。

美麗的身軀被一層層厚重繁複的衣物包裹得住,重又變作往日端莊大方的模樣。

楚寧攏了攏披散下的長發,坐到妝奩前讓翠荷替她綰成高髻,再飾以一步一搖曳的金步搖,而純淨無暇的麵上依舊未施粉黛,隻抹口脂,卻在眉心處貼了一片金色花鈿,與發間步搖交相輝映。

待妝點畢,她對著銅鏡左右端詳一番,便起身出屋。

蕭煜也已更衣出來,見到她的模樣,不禁心神一蕩。

天邊晚霞燦爛,籠罩在她身上,色彩瑰麗,正映得她發間的金步搖與眉心的花鈿熠熠生輝。她分明與平日的裝扮相去不多,可回眸衝他微笑時,卻仿如姣姣神女。

他恍了一瞬,隨即走近,手指輕輕撫過她的眉眼,又順著她的脖頸、胸口下滑,最後攬住她的纖腰,在她耳邊低語:“夜裡早些回來。”

楚寧麵上一紅,濕漉漉的眼眸嗔怪似的睨他一眼,心裡卻砰砰直跳,隻盼他在宴上能多飲些酒。

不一會兒,二人便一同入太極宮,往兩儀殿去。

兩儀殿中,大半的王公貴族都已經來了,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談笑。國喪過後整整一個月,從前輕鬆愉悅的氣氛總算恢複了。

眾人一聽內侍通報太子與太子妃來了,紛紛起身,向二人行禮。

他們禮雖未廢,態度也依舊恭敬,卻到底比從前疏遠拘謹了不少,再沒有過去的殷勤與熱絡。

好在這樣的落差,蕭煜近來早已體會過無數次,因此心裡雖不快,麵色卻依舊如常,微笑著衝眾人點頭致意後,便帶著楚寧在內侍的指引下行到案前坐下。

不論從親疏論,還是以地位論,他們的坐席都要設在緊鄰皇帝、太後的地方,這一回也是如此。

二人坐下後,身邊自然也有人主動上前問候、交談,不過比從前已少了大半。

不一會兒,待夕陽徹底沉下時,皇帝和太後便在眾人的簇擁下緩步進入殿中。

齊太後依舊是一身樸素的衣裙,隻是一貫肅穆的臉上比平日多了幾分笑意。倒是跟在她身邊攙扶著的齊沉香,穿了一身稍活潑的衣裙,顯出幾分少女的嬌俏來,一麵提醒齊太後小心階梯,一麵悄悄偷覷另一側的蕭恪之。

至於蕭恪之,雖是與齊太後一同入殿的,卻不知是否是刻意的,竟與之隔開了整整一丈的距離,一張英俊的臉龐間更是與平日如出一轍的麵無表情,毫無喜色,根本不像是來參加壽宴的。

眾人再度起身行禮,楚寧的目光從越來越近的蕭恪之身上輕輕劃過,動作有意比旁人慢了一瞬,屈膝時,更是狀似無意般從袖口處露出潔白絲帕的一角。

擦身而過時,二人一個雙手背後,目視前方,一個恭敬屈膝,垂眸不動,仿佛誰也不理會誰一般。

偏偏跟在一邊的劉康已經嚇得滿身冷汗。

彆人忙著行禮或是不知內情,都未察覺,隻有他看得分明,太子妃袖口那一截絲帕露出來的時候,皇帝背在身後被衣袍遮住一半的手一下就攥緊了!

這兩個人,不知今日又要讓他擔驚受怕多久!

不多時,齊太後落座,便示意眾人起身。在禮官指引下,眾人先一同舉杯,向太後敬酒祝壽,數次之後,才能落座。

因壽禮早先都已交給宮中侍女,因而齊太後賞賜眾人過後,便吩咐開宴:“今日雖是我的壽辰,可這宴席卻不該是為我一人辦的,都不必拘謹,放開了喝吧。”

一時間,絲竹聲響起,高台上數十胡女披著紗衣,踩著歡快的鼓點熱情起舞,侍女們則捧著新鮮的瓜果肉食並美酒佳釀魚貫入殿,呈到每一張食案之上。

方才平息的談笑之聲又漸漸恢複,將殿中的氣氛襯托得越發歡快熱烈。

到底是壽宴,即便再不願意,蕭煜也須得在百官之前先向太後敬酒。

他先沒動,觀了片刻歌舞,又用了幾口小菜後,才示意楚寧起身,帶著她一同行到階上,舉杯向齊太後祝壽。

本就不是親祖孫,又一貫關係緊張,齊太後看著麵前的兩人,隻淡淡抬手,輕抿一口酒液,便將目光投向底下高台上的樂師們。

蕭煜被落了麵子,臉色有些難看,卻不得不重新倒滿酒,走向另一邊的蕭恪之。

底下的眾人看似還在飲食談笑,實則都已將注意力悄悄轉移到主座上這一對叔侄的身上去了。

畢竟,齊太後與太子不合早已眾所周知,而這位新帝卻一直若即若離,教人摸不清楚底細。

眾目睽睽下,蕭煜舉著酒杯恭敬行禮,朗聲道:“侄兒給陛下請安,請陛下滿飲一杯。”

蕭恪之方才一直坐在座上沒動,這時才像發現了他一般,慢慢轉過頭來,卻仍沒起身,隻將視線從仍舊低頭保持行禮姿勢的蕭煜身上移開,落到他身側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隻是麵目含笑,端莊地立在那兒,幾束燈光照來,令她的眉目一下清晰起來。

金燦燦的步搖與花鈿襯得她肌膚雪白,眼眸剔透,那兩片飽滿的紅唇隨著她行禮的動作一張一合地說著什麼。

蕭恪之一個字也未聽清楚,隻覺得渾身的血液猛地沸騰起來。

她分明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任何身段和曲線,落在他眼裡卻統統變了味。

“大家……”劉康見他遲遲沒動靜,不由戰戰兢兢走到他身後,用極低的聲音提醒。

底下已有不少人乾脆目不轉睛地盯著此處的動靜,見皇帝遲遲不動,不禁猜測他是否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太子難堪。

然而下一刻,蕭恪之卻忽然笑了。

他從榻上起身,直接走到蕭煜麵前,伸手托住他的雙臂將他攙扶起來,仿佛當真是個充滿慈愛的長輩一般。

“好了,既是叔侄之間,何須如此多禮?”

說著,他舉起酒杯,乾脆地仰頭一飲而儘,顯然是極給麵子地承了太子的意。

蕭煜沒想到他會如此回應,詫異的同時,隻好也舉杯飲下。

“侄兒看似文弱,飲酒卻也豪爽。”蕭恪之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隨即堂而皇之地將目光轉向一旁的楚寧,“至於侄媳,到底是女子,若不善飲,朕也不勉強。”

楚寧直視著他,微微一笑,也不說話,隻雙手舉杯,當著眾人的麵仰頭,將杯中慢慢的酒液儘數飲下。

纖長的脖頸完全展露在他麵前,隨著吞咽酒液的動作而不時起伏著。

不一會兒,酒水飲儘,她放下酒杯,白皙的臉頰上慢慢浮起一層粉,飽滿的紅唇也鍍上一層水光。

“侄媳惶恐,唯有滿飲此杯,以謝陛下體諒。”

蕭恪之眯眼看著她,忍不住舔舔上顎,勉強克製著嗓音裡的低啞,點頭道:“原來侄媳也是個爽快之人。”

他強迫自己扭開視線,又拍拍蕭煜的肩膀,道:“果然是我蕭氏子孫。”

說著,他像是不知道太子不善飲酒一般,衝劉康朗聲吩咐:“去,取一壺涼州酒來賜給太子。”

話音落下,蕭煜的臉色有一瞬間陰沉,楚寧卻心中一動,若有似無地瞥了一眼蕭恪之。

涼州酒是西北邊塞一帶才會飲的烈酒,與長安盛行的其他清酒與濁酒比,辛辣許多,蕭煜本就不擅飲,得賜酒後,便意味著一會兒旁人來敬酒時,他都得喝涼州酒,於他而言,實在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