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了成算,小廝表情更加卑微。他看見殷玉衡上前一步,抽出了什麼東西……
那是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
匕首貼在小廝頸側,微微用力,立刻浮現出一絲血跡。小廝渾身一僵,哭聲漸漸小了。
“你是可憐之人,卻也有可恨之處,”殷玉衡淡淡道,“跟在沈離原身邊,手上有不少人命吧?”
“彆和我說都是被迫——靈力汙濁,業障纏身,能與沈離原臭味相投,你與他也是一丘之貉。”
“彆演了,在這方麵,我還沒見過能演過我的。”
小廝不可置信地睜大眼,這次是真的開始顫抖:“你……”
“噓,”殷玉衡笑吟吟地,用食指貼了貼嘴唇,“彆出聲。我現在殺了你,算不算替□□道?”
匕首刺入脖頸,鮮血湧出,小廝從沒覺得死亡離自己如此近過。哪怕沈離原發瘋的時候,也不如現在讓他覺得毛骨悚然——
因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殷玉衡甚至是笑著的,笑得溫溫柔柔,無論誰看去,都是乾淨無暇的如玉君子。
但脖頸上傳來的窒息感,讓小廝明白,對方是真的打算讓他死。
一種難言的恐懼湧上心頭,小廝眼中滿是驚懼之色:“求、求您……求您彆殺我!我知道關於沈離原的事!”
小廝確實不算個好人,甚至談不上忠心。生死關頭,他毫不猶豫選擇了出賣舊主。
可令他絕望的是,殷玉衡眨了眨眼,手上力度卻沒有停。
“可惜,不太想知道。”殷玉衡漫不經心道。
“彆,彆……”死亡的陰影籠罩,這一刻,小廝徹底有些崩潰了,“沈離原背後有很多計劃,祝安寧就是他派到您身邊的……”
殷玉衡興致缺缺,手上繼續用力。
小廝疼得臉色煞白,掙紮道:“他還用昆侖鏡碎片蒙蔽天機,誤導李光寒……”
殷玉衡目光一閃,語氣卻依舊淡淡的:“哦?”
看到自己終於引起了殷玉衡的一絲興趣,小廝忙不失迭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怕殷玉衡不信,他說的非常詳細。
殷玉衡靜靜聽著,把“昆侖鏡碎片”幾個字記在心裡。等到小廝說完,對他微微一笑,移開了匕首。
那小廝渾身冷汗濕透,脖頸處的鮮血還在往外湧。還不等他鬆口氣,忽然胸前傳來一陣刺痛。
他恍惚低下頭,看見了沒入心口的匕首。
“多謝了,”他聽見殷玉衡有些悲憫的聲音,“下輩子做個好人吧。”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小廝最後閃過一個念頭:
原來,殷玉衡剛才慢慢用匕首折磨他,是故意給他施加壓力,讓他自己慌不擇路地把事情說出來。
對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是不著痕跡的陷阱。
……
殷玉衡扔掉沾血的匕首,眉眼冷淡下來。
他用手帕擦了擦指尖不小心沾上的血跡,在心裡歎了口氣。
小白察覺到他心情變化,安慰道:“衡哥,像這種人,手上的人命不會少,死有餘辜罷了。”
“我知道,”殷玉衡眉眼微垂,“我隻是有點累了。”
小白愣了愣:“累了?”
殷玉衡沉默一會兒,忽地一笑:“沒事,彆多想。”
“我好像有點想陸厭了。”
…………
朝歌的雨還在下。
陸厭抱著胳膊靠在牆上,冷冷看著李光寒來了又走,雙拳不自覺地握緊。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去阻攔,但他心裡一點也不平靜。
明明李光寒一直在傷害阿衡。
可阿衡還是喜歡李光寒。
這一刻,陸厭心中那個隱約的念頭再次冒出來,越來越強烈。
如果,如果他能取代李光寒該多好。
如果,那個救了阿衡的人,是自己該多好。
如果,自己更早一些遇見他……
陸厭閉上眼,心裡泛起細細密密的不甘。
忽然之間,他聽見有腳步聲向自己靠近。有人抓住他的手,溫柔地喊他。
“陸少君,”對方靠近他,“一個人在做什麼呢?”
陸厭睜開眼,青年正笑吟吟地望著他。
陸厭張了張嘴,忘記了自己本想說什麼。過了半天,他忽然皺眉:“外麵有雨,怎麼穿這麼薄出來?進屋。”
…………
李光寒回到國師府取藥的時候,目光突然落在一柄劍上。
他恍惚了一會兒,才想起那是自己原本打算送給祝安寧的禮物。
短短一天之內,發生了太多事情。要不是現在顧不上,他隻怕恨不得把祝安寧折磨致死,更不要提什麼生辰。
李光寒怔怔地停在原地,看著那把劍,思緒紛亂。
更適合握住這把劍的人,無疑是他的玉衡。
那是他見過最有天資的孩子,一定可以在劍道上走的很遠很遠。但他曾經甚至都沒有想著送玉衡一柄精心準備的劍……
李光寒忽然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如今他再送殷玉衡多好的劍,都沒有用了。
他已經親手毀掉了對方的天賦,折斷了對方的前途。
他親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