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失魂(1 / 2)

殷玉衡會死?怎麼可能。

沈離原死死咬著牙,表情猙獰,眼前一陣陣發黑。他粗重地喘息著,周圍的人來來去去,一時無人敢碰他。

沈離原不肯相信殷玉衡就這樣死了。他想,也許是移情香影響了他的神誌,或許他還在做夢……沈離原忽然把手塞進嘴裡重重一咬,鮮血湧出,疼痛提醒著他並非身處夢中。

沈離原顫抖著放下手,精神有些恍惚。

在沈離原心中,殷玉衡是一個溫柔而強大的人。他想要把神拉下神壇,可他從沒有想過,殷玉衡會死。

沈離原第一次見到殷玉衡時,對方站在陽光裡,乾乾淨淨的,對他伸手。怎麼一轉眼,就躺在血泊裡了呢?

“為什麼?”

沈家的人見過沈離原發瘋的樣子,可還是被沈離原的癲狂嚇到了,誰也不敢上前。此刻的沈離原像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猙獰而恐怖。

沈離原的目光滑過地上的長劍,最後落在殷玉衡沾血的手心。他呆呆看著,竟漸漸安靜下來,臉上露出一絲茫然。

“他……是自己傷的自己,”沈離原怔怔道,“為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

明月無聲,清風不語,所有下人們都不敢出聲。四周安靜的可以。

屋子裡殘留的移情香的香味漸漸淡去。

移情……

沈離原忽然伸出手,取下殷玉衡耳垂上夾著的黑色珠子。指尖碰到的那一刻,陸厭焦急的聲音傳入他腦海。他聽見陸厭的呼喊,忽然明白了什麼。

移情強行改變殷玉衡的記憶時,殷玉衡用劍刺向自己。疼痛使人保持清醒,殷玉衡用儘所有力氣,隻為了與陸厭說一句話。

殷玉衡喜歡的人、夢到的人,不是李光寒,而是陸厭。喜歡到能夠從“移情”中清醒過來,拚儘全力也不肯忘記的地步。

除了這個原因,沈離原想不出來其他解釋。

刹那間,沈離原渾身失去力氣,手一鬆,黑色珠子滾落到牆角。他滑坐地上,這位在外人麵前矜貴清雅的世子,露出狼狽又無措的表情。

“原來,你寧可死……也不肯喜歡我。”

殷玉衡對他好,是因為殷玉衡本就是個溫柔的人。李光寒也罷,祝安寧也罷……都曾獲得過殷玉衡的關懷與愛護。他從來都不是特殊的那一個。

他拚儘全力想讓自己變的特殊一點,然而從開始,到最終,機關算儘,也不能如願。

不屬於他的,永遠也不屬於他。

到了最後,他甚至連萬分之一的溫柔,也沒有了。

父母親情他早已失去,如今他又弄丟了他的月光。他終究一無所有。

沈離原呆呆跪坐著,沒有說話,也沒有流淚。他整個人死寂下來,像一截沒入死水中的枯木。

…………

一夜之間,離朝變了天。

遊曆天下的二皇女殷璿璣手執殷玉衡書信,連夜趕回。這位皇女是個說一不二的性格,直奔峮州,直接帶人圍了沈家。

鐵騎肅殺,金甲如林。

殷璿璣未離京前,曾執掌禁衛,在軍中素有威望。她一腳踹開沈家大門,手中□□槍尖寒芒一閃,頂著沈離原的脖頸。

沈離原沒有反應,隻是坐在輪椅上,抱著懷裡的白衣人。

“把他給我,”殷璿璣沒有好耐性,“彆以為我沒辦法收拾沈家。”

沈離原卻收緊手臂,把人抱的更緊了一些。

殷璿璣被氣笑了。

“你是想抗旨?”

皇帝閉關,太子生死不知,如今二皇女殷璿璣的話就是旨意。

沈離原垂眸,輕輕摸了摸懷中人的頭發。他被鋒利的槍尖指著喉嚨,竟然緩慢地露出了一個僵硬的微笑。

殷玉衡剛出事,二皇女卻提前收到了消息一樣及時趕回;峮州是沈家的地盤,然而軍隊卻能用出乎意料的速度圍了沈家。

若說都是巧合,沈離原不信。這背後有多少風起雲湧,他也不想深究了。

他隻是恍惚想起當年,他請殷玉衡對弈品茗,贏了三局;棋局外,推仙令順利執行,世家滿盤皆輸。

“你總是算無遺策,有時候我覺得看懂了你,可有時候我又覺得不懂了。”沈離原溫柔地看著懷裡沒有聲息的人,“罷了,是我輸。”

我認輸。

“你說過,你把我當做好友知己,是真的麼?”

沈離原聲音很輕,帶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殷璿璣冷冷接話:“世家盤踞已久,前段時間還有心想對小衡動手,小衡自然警惕。但如果世家最終沒有妄動,親軍也不會行動。”

“小衡隻是未雨綢繆,沒想算計你。”

沈離原靜靜聽著,輕輕微笑。

“我知道,”沈離原虔誠地凝視著殷玉衡,拉起青年的發梢吻了吻,“他是最好的人。”

殷璿璣眼皮一跳,一腳踹翻沈離原的輪椅。沈離原睚眥欲裂,他不怕摔倒地上,但他怕殷玉衡疼。他顧不上其他,想要抱住殷玉衡不讓他磕到,然而一道影子一閃,白衣青年就被殷璿璣撈到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