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殷玉衡在魔域醒來開始,所有人都看他,對他笑,心裡念的卻不是他。薛辭令隨手把他轉送;李光寒用劍抵著他的脖頸;陸厭對他客氣而疏離。明明他們長得那麼像,可一個是天上白月光,一個是無人在意的仿品。
看著殷玉衡失魂落魄的模樣,黎湖心想,對方很少問起離朝太子的事,想來便是一種逃避。
鬼使神差的,黎湖靠近了殷玉衡一點。
黎湖沒見過那位傳說中的離朝太子,在他眼裡,白衡哥哥便是他見過最好看、最脫俗的人,好看到哪怕表情失落,也有一種易碎的美。這一刻,黎湖想要說出口的話亂了一瞬,才重新找到了語言。
“離朝太子殷玉衡,我對他了解不多,可多少聽說過一些,”黎湖聲音不自覺放輕,他悄悄觀察著殷玉衡臉色,“據說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當年在離朝施行推仙令,功在千秋;朝歌世家宗門,儘伏於他手。提起他,幾乎沒有誰說他不好……”
黎湖細細說著離朝太子是如何少年天才、如何受人愛戴,又提到陸厭有多喜歡他。
“當年陛下危難之時,全靠離朝太子鼎力相助,才覓得一線生機。”
殷玉衡靜靜聽著,微微低頭,黎湖看不清他的神色。
“這樣啊,”殷玉衡小聲道,“確實是很好的人,難怪陛下喜歡他……後來呢?太子殿下如今……”
黎湖左右看看,小聲道:“之前都說離朝太子是在閉關,可前些日子碧落引的事情一出,倒是有了不少小道傳言。據說離朝太子重病,需要碧落引相救,所以陛下才親臨昆吾山。”
殷玉衡摸了摸懷裡的碧落引,苦笑一聲。
說話間,黎湖拉著殷玉衡繼續走,左拐右拐,爬上了一處樓台,能遠遠瞧見主殿。
“陪我看熱鬨嘛,他們等會兒一定會路過這裡的,”黎湖笑道,“我還沒見過人族那位劍君呢,讓我遠遠看一眼。”
殷玉衡攔不住他,隻能由著他鬨。
“我也是帶你來見見陛下呀,為了你好,”黎湖笑道,“難道你不想見他?”
殷玉衡一怔:“你在說什麼?”
黎湖輕輕推了推他,衝他眨眼:“彆以為我不知道……前幾天你忽然學畫,畫的不就是陛下嗎?有時候你遠遠瞧見陛下,你的眼神都放在他身上呢,我都懂。”
“我……”殷玉衡想要反駁,卻說不出話。他倉惶地低下頭,腦海中閃過的卻是當初昆吾山上,陸厭走到他麵前,對他說“不是你的錯”時的模樣。
或許從那時開始,他就不自覺地關注著對方了。
“陛下是英主,喜歡他也正常,”黎湖安慰道,“咱們妖族喜歡他的好多呢!可惜陛下對身邊花花草草無心也無意罷了。不過你和離朝太子長得這麼像,他肯定……哎呀,我說錯話了,白衡哥哥彆生氣。”
殷玉衡搖搖頭,低頭不語。
黎湖故作懊惱,連忙轉換話題,內心卻十分滿意。
他對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他明白有時候真真假假的暗示,便可以悄無聲息地引導一個人。虛虛實實間,殷玉衡會越來越關注陸厭,越來越喜歡。
黎湖有些惡意地想,麵對一個與心上人如此像、而且喜歡你的替身……陸厭真能忍住不動心?
動了心,陸厭便有了破綻。
即使陸厭真的不動心……黎湖目光閃了閃,勾唇想到,替身因愛生恨的戲碼,想必也很有意思。
…………
殷玉衡確實有些神思不屬,卻不是因為黎湖所想的原因。
他習慣性地擺上黎湖所希望的落寞表情,就開始發呆,心裡想的卻是傳聞中的離朝太子。
剛剛黎湖所講的,加上他明裡暗裡打聽到的,殷玉衡漸漸在心裡勾勒出離朝太子的模樣。李光寒也好,陸厭也好……
從發覺情節被打亂的那一刻開始,殷玉衡就試圖追根溯源。萬果皆有因,所有的劇情偏轉,都從一個人開始。
離朝太子,主角。
殷玉衡其實一直很想見一見這個人。昆吾山上,殷玉衡看見李光寒那雙宛若瘋魔的眼睛,也看見祝安寧癡癡喊師兄的模樣。他看著他們為了那個人癡狂,卻無端想要歎息。
“離朝太子”給他的感覺太微妙,還有一些怪異的熟悉感。熟悉到他可以揣摩對方的想法、複盤對方的行為。
何況還有推仙令,太像自己會做的事。
如果他……如果他是離朝太子……
殷玉衡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忽然從思緒中驚醒。
他是當替身當入戲了?殷玉衡暗嘲自己一句,卻越來越覺得心情微妙。直到被黎湖的聲音打斷,他才回過神。
“我看見劍君出來啦!”黎湖激動地拽了拽他,臉色又一緊,“他們好像談的不太好……”
殷玉衡也看出來了。李光寒踏出殿門的那一刻,天上飄落的雪都大了一分,眼見的心情不好。殷玉衡多看了他兩眼,對方卻忽然抬了頭。
兩人目光交彙,明明相距甚遠,殷玉衡卻覺得身上起了一層寒冰。化神期的靈壓太強烈,對方又毫不收斂,殷玉衡忍不住低頭咳湊。
他咳不出血,因為人偶不會流血。
下一刻,殷玉衡覺得迎麵而來一場風雪。他眼前光線一暗,李光寒已經到了他麵前。
“玉衡……”
李光寒目光落在他身上,忍不住伸出手,卻又在下一刻驟然冰寒。
“你還沒死呢?”李光寒手放在殷玉衡脖子上,緩緩摩擦了一下,“也是……暫時還得留著。”
殷玉衡咳的更狠。
“李光寒!”
風雪一瞬間消融在陽光裡,陸厭的劍斬過,李光寒猛地收手。
李光寒回頭,露出一個冷漠的笑。
“陸厭,怎麼,你真喜歡上這個替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