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玉衡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薛辭令的意思,一時竟然說不出話。
還挺自信,自己腦補出一場愛恨交織的大戲。殷玉衡扯了扯唇角:“你想多了。”
薛辭令道:“想多了?好,就當是我想多……玉衡,和我走好嗎?我以前做錯了許多事,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薛辭令說到後麵,低聲下氣,小心翼翼。殷玉衡皺眉,還沒有開口,就見陸厭冷冷一抬眼:“哪有那麼多機會。”
陸厭心情很不好。
看著薛辭令的模樣,就讓他想到了李光寒與祝安寧,想起了阿衡當年受苦、被折磨的時候,心裡湧出一股煩躁。
那時他修為不夠,難以與李光寒抗衡,阿衡也瞞著他許多事,不肯讓他插手。他眼睜睜看著那個清風明月一樣的人,被人欺辱、重傷難愈,卻救不了對方。等他有能力保護阿衡的時候,早已經晚了。那種無力感和痛苦,陸厭至今沒有釋懷。
可笑的是,如今李光寒說後悔,祝安寧也說後悔。阿衡身體已經那麼差,已經長睡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毫無意義的後悔,沒有一點價值。
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彌補的,就像他自己,錯過了見阿衡的最後一眼,便再也不能回到當初。
薛辭令現在的樣子,和那些企圖奢望著阿衡原諒的人如出一轍。可憑什麼原諒?
“薛城主,交易已成,無可悔改,”陸厭淡淡道,“世間事沒有回頭路。”
薛辭令兩眼發紅,握緊拳頭又強行鬆開。陸厭看著他的目光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冷漠,薛辭令覺得自己好似被對方看透了一般,難以抑製的渾身發冷。
他不敢在陸厭麵前發瘋,隻能死死咬牙,挺直脊背,在陸厭看臟東西一樣的目光下,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我把他換回來,我可以付兩倍的價格。”
陸厭微微挑眉。旁邊的殷玉衡也笑了一下,漫不經心地撇開了目光。
陸厭道:“薛城主倒是很大方,可你若真的愛惜他,便不會把他當做交換的物件。”
陸厭扭頭看殷玉衡,溫和道:“回去吧。”
殷玉衡笑吟吟地點點頭,沒再看薛辭令,扭頭就走。薛辭令心裡一痛,下意識就要追上去,卻猛然吐出一口血,不得不停下腳步,麵如金紙。
陸厭最後看了他一眼,周圍劃過無形的劍氣。
冷汗從薛辭令額邊滴落,他從陸厭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殺意。但是陸厭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悄無聲息間消失在原地。
靈壓散去,薛辭令呼吸一鬆。
剛剛那一刻,陸厭是真的對他起了一絲殺心。最後雖然沒有動手,可那一道劍氣,就讓他差點堅持不住——這是對他試圖踏足三荒山的警告。
薛辭令低下頭,看見自己肩膀上,鮮血已經滲透了衣衫。他一身沒有來得及處理的傷痕在陸厭的劍氣下再度崩裂,痛的他幾乎難以移動腳步。
這傷得養許久了。
玉衡……
薛辭令動了動唇,沒有出聲。
真的不能回頭了嗎?不……他還有機會的,玉衡還喜歡他,隻要他好好認錯,一定可以……
他等了那麼久,才等到一個對他與眾不同的人,怎麼可能甘心放棄。
薛辭令閉上眼。或許他內心深處,對“殷玉衡喜歡他”這件事也沒有那麼篤定,隻是他需要一個理由,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可笑。
…………
薛辭令的出現,對殷玉衡來說根本不值得往心裡去。
他回了屋子,等了沒有多久,陸厭便找到了他。
殷玉衡毫不意外:“陛下,您剛剛是專門去尋我的?”
要不然,日理萬機的妖皇陛下怎麼會正好出現在人跡罕至的山下小路?
陸厭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殷玉衡看著陸厭的眼睛,笑了。
陸厭的眼睛雖然與薛辭令有幾分像,但好看的多了。那些斷斷續續的夢裡,殷玉衡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這雙盛著細碎星光的眼睛。可惜這雙眼睛如今沒有了光彩,隻剩下一片死寂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