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虞不知他在想什麼,她的目光有些渙散,麵前的景象漸漸扭曲。
似乎還在斷崖邊,她看著站在懸崖邊的男子,想要伸手摸摸他,手卻穿過虛無。
斷崖邊的風很大,將他的衣角吹得獵獵作響。
她聽見他說:“阿虞,我來陪你可好?”
強撐的精神瞬間散儘,宋虞覺得冷得厲害,她的身形微晃,畫麵似乎在旋轉。
頭疼得厲害,她下一瞬就要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玄色的錦袍衣角一閃而過,謝辭緊緊抱住懷中的人,眉目帶上急色,“鄔潭,叫太醫。”
他抱起宋虞,急步往內室走。
宋虞靠在他的懷裡,意識尚留一分。她努力睜開眼睛,看向頭頂的人,冰涼的手指觸碰到謝辭的臉頰,她的聲音很輕,“阿辭……”
謝辭的腳步一停,他低頭看向懷中的人。
宋虞麵色蒼白,全身濕透,渾身沒有一點溫度。麵上泛著異樣的潮紅,她的手落在身前,冰涼的觸感仿佛隻是謝辭的錯覺。
那一聲“阿辭”,更像是他的幻聽。
他不再停頓,將人抱到裡間。
宋虞的意識混沌不清,她能感覺到有人在給她換衣裳,似乎還有人在她耳邊絮叨著什麼。
她醒不過來,觸感和聲音漸漸遠去,耳邊漸漸響起呼嘯的風聲。
她仿佛又回到臨死前的那一刻。
她站在崖邊,雙手被綁縛在身後,麵前正站著一個穿著湘妃色衣裙的女子。
女子麵容姣好,眉眼染笑,聲音柔柔地道:“姐姐,不是妹妹不肯放過你。是王爺說了,不能留你。妹妹也是……”
話說一半,淚凝於睫,端的是楚楚可人的模樣。
宋虞輕笑一聲,看著麵前矯揉造作的宋念翎,背在身後的手握緊。
“你打算如何向父親母親交代?”
“信王妃遭信王仇敵綁架,為保信王,跳下懸崖。想來盛京的百姓都會感知姐姐的深明大義。更何況,邊關剛剛傳來消息,武安侯夫婦回京途中遭遇刺客,如今已下落不明。姐姐,還有什麼妄想呢?”
驟然聽
見父母的消息,宋虞險些未克製住自己。
指甲陷進肉裡,血絲滲出,宋虞咬牙看向宋念翎,“宋念翎,他們也是你的父母,你怎麼忍心……”
“姐姐說什麼?”宋念翎打斷宋虞的話,掩唇而笑,聲音壓低,“誰說他們是我的父母了?”
宋虞震驚地看向宋念翎。
當她親眼看見宋念翎和信王偷.情時,她確實想過那個一慣體貼溫柔的宋念翎會不會根本不是她的親妹妹。
一母同出,她無法相信自己的親妹妹會這般背叛自己。她甚至想過,會不會一切都是信王逼她所為。
如今,她終於得到答案了。
宋念翎的身後有無數的黑衣侍衛,今日她根本逃不出這裡。
就像宋念翎說的,她隻能做那個“深明大義”的信王妃。
宋虞重新看向麵前的女子。
從前她竟不曾發現,看似溫柔善良的妹妹竟有著一副蛇蠍心腸。
“看來我今日是必死無疑,那便讓我死個明白。”宋虞目光盯著宋念翎,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到底是誰?”
“死”字似乎取悅了宋念翎,她輕笑一聲,掩唇道:“姐姐倒是聰明。既如此,那妹妹就大方一回,告訴姐姐。”
宋念翎微微傾身,她湊在宋虞耳邊又輕又緩地道:“妹妹該喊宋二夫人一聲,母親。”
身後有護衛相護,宋虞還被綁著,宋念翎量她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一時便忘了江景燁的提醒——不要離宋虞太近。
她湊在宋虞耳邊,兩人的距離極近。
宋念翎的手抬起,話音落下,她往前一推,就要將宋虞推下去。
宋虞偏頭看向她得意的神情,目光泛著冰冷的寒意。縛在身後的繩子早已鬆開,宋念翎手推過來的瞬間,繩子落地。
宋虞迅速握住宋念翎的手腕。
失重的感覺襲來,宋念翎瞪大眼睛看向宋虞,她驚恐地叫出聲,卻無法阻止身體的墜落。
風聲呼嘯而過,崖邊有人飛奔過來,似乎還能聽見那人痛苦的嘶吼聲。
真好,她也不算白丟一條命。
江景燁,你也嘗嘗那痛徹心扉的感覺吧。
宋虞閉上眼睛,聽著耳邊的風聲,淚滴飛落。
懸崖之下,濃濃的白霧漸漸看不見任何身影。
苦澀的藥味彌漫在
口腔中,意識回攏,宋虞一下子咳出來。
鼻尖儘是那股苦到人想哭的藥味,宋虞睜開眼睛,隻見一個紮著雙丫髻的小宮女正慌亂地給她擦著吐出來的藥。
見她睜眼,小宮女高興地喊道:“宋二姑娘,你終於醒了。”
小宮女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叫外麵的人聽見。
宋虞尚不及反應,隻聽珠簾“嘩啦”一聲,她偏頭去看,便見一身玄色錦袍的謝辭跨入內室。
她抬眼的瞬間,正好和謝辭的目光對上。
墨色的瞳孔中分辨不出來情緒,但宋虞能隱約察覺到謝辭的情緒。
他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