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個笨蛋!”
宋虞話音一落,正好掙開謝辭的手。她極快地駕馬離開,隻留給謝辭一個紅色背影。
謝辭沒有追上去,他停在原地,似乎還能聽見小姑娘最後一句話。
他確實是個笨蛋,不然怎麼需要幾次三番確定她的心意。
不過,再也不需要了。
宋虞一路騎馬離開,見謝辭沒有追過來,心下稍鬆。
真是個笨蛋,竟然一遍遍問她心意,不怕她不好意思嗎?
宋虞心中想著,駕馬往獵場外走去。
她本也不是為了獵物而來,剛剛那隻兔子也隻是想要逗逗而已。現下顧燕燕不在,她也想回去歇歇。
宋虞剛回到營帳前,一個小廝就低身上前。
那小廝手中拿著一隻血淋淋的兔子,低首道:“宋姑娘,這是信王讓小的送來的。王爺說嚇走您一隻兔子,這隻全當賠罪。”
宋虞隻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淡聲道:“不必,那隻兔子我本也沒想獵。”
宋虞說完掀開簾子往裡走,態度之冷淡讓那小廝也甚是尷尬。
宋虞不收,小廝隻得將獵物帶回去。
江景燁正在換衣裳,見小廝送回兔子,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宋姑娘說她本也不欲獵那隻兔子,不願收下。”
這話聽著倒像是借口,無非是不願接他的東西。
江景燁低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麵前的人。
阮憐乖順地給他換衣裳,聽見他們的對話像是沒有什麼反應。
她剛至王府時,還鬨過一番。後來不知怎麼,性子乖順了許多。
他說什麼,她聽什麼。江景燁也漸漸重新找回之前的感覺。
這次秋獵,方綰思自願留在府中處理事務,他乾脆就帶著她出來。
“從前倒未曾聽你說過,你這個姐姐竟還會騎馬射箭。她那一箭,竟能將本王的箭射歪。”
江景燁從小便覺得這些名門閨女隻適合待在內院,宋虞的表現更是與以往阮憐所說的不同。
他覺得新奇,也忍不住說出來。
阮憐聽見“姐姐”兩字,手指一僵,低著頭掩飾表情,“可能當初宋姑娘不願和我多說這些吧。”
她知宋虞會騎馬射箭,隻是從未見過,更未想過宋虞會得江景燁稱讚。
“改日你也學學騎馬,本王教你。”江景燁甚是溫和地道。
阮憐整理好衣領,抬頭乖順淺笑:“好,妾等王爺教我騎馬。”
江景燁笑應一聲,換好衣裳,掀簾而出。
阮憐站在後麵,一直到簾子落下,麵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
他竟然稱讚宋虞。
他難道忘了,她如今落到這步田地都是誰害的嗎?
阮憐幾乎要將手中的帕子撕裂。
她探進袖中,那裡放著一個香囊。
阮憐拿出香囊,靜靜看著。
這原本是要用來對付方綰思的。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
第二日,天色尚未明朗,帳外有些喧鬨。
宋虞揉著額頭醒來,看了看白色的帳頂,認命起身。
青緗和秋月進來幫她梳洗,宋虞半打著哈欠,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昨日晚宴過後又是篝火,顧燕燕愛玩,宋虞當時也不覺得困,就陪著她又唱又跳。
誰知許是錯過了以往的入睡時間,她竟一直未能深睡過去。
“姑娘,表姑娘已經在馬場那邊了,瞧著倒是比姑娘還要精神。”青緗一邊挽發一邊道。
宋虞看著鏡中困倦的自己,歎道:“她精力一向好,就是一夜不睡第二日照樣能精神百倍地去打獵。比不得,比不得。”
青緗笑出聲來,手下一刻不停地將發髻挽好。
宋虞剛剛吃完飯,一掀簾子正好撞上顧燕燕笑著過來。
顧燕燕一看見宋虞,拉住她胳膊就往外走,“快快,我們去騎馬。我昨日發現了一個好地方,現在陽光正好,那裡肯定很漂亮。”
“你不是在馬場嗎?”
“我猜你應該醒了,特意來看看。你瞧,我多了解你。”顧燕燕嬉笑著道。
清晨的風微涼,空氣裡都是草木的清香。其他營帳裡也陸陸續續有人走出來。
宋虞困意漸漸消減,也任由顧燕燕拿著她往前走。
忽然,一個身著粉紅色衣裳的女子攔到兩人麵前。
宋虞當即停下腳步,同時拉住了顧燕燕。
她看著阮憐,麵色冷淡,“你做什麼?”
阮憐捏著帕子,像是有些害怕。
她看了看宋虞,雙膝一屈就跪了下去,“姐姐,我是來賠罪的。”
她這一跪成功引來不少人的視線。
宋虞冷冷看著她,直接從她旁邊繞過,連理都不欲理。
“燕燕,上馬。”
她懶得陪阮憐演戲,有這時間,不如騎馬出去走走。
顧燕燕皺眉看著阮憐,宋虞不理,她也當沒看見。
兩人幾步上前,鬆開馬的韁繩,翻身上馬。
阮憐不想自己被完全冷落。
她跪著看向宋虞,滿目淚水,“我知道姐姐不願原諒我。我無法替母親贖罪,今日隻能跪在這裡,望能消減姐姐心中怨憤一二。”
宋虞騎在馬上,看著跪在地下的阮憐。
阮憐骨架小,她跪在那裡,聲音哽咽,顯得很是可憐。
如此做派,倒顯得宋虞很不講理一樣。
宋虞握住韁繩,看著她,“你母親設計弄丟我妹妹,你又曾想損毀我清白。你在這裡跪上一個時辰,或是一天,我妹妹就能安然地出現在我麵前嗎?若是可能,那我也可以原諒你們的所作所為。”
事情過去幾個月,可旁人還是記得的。
宋虞幾句話就能讓人想起夏氏和她女兒做的好事,本來微弱的同情瞬間消失。
宋虞拉著韁繩欲往外走。
阮憐哽咽著道:“都是我的錯,姐姐怎麼說都是應當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慢慢鬆開腰間的香囊。
宋虞正要騎馬離開,身下的白馬忽然焦躁起來。
她瞬間察覺到不對,尚未作出反應,白馬忽然往前衝去,直直奔著阮憐的方向。
白馬速度太快,阮憐似乎也沒想到這番變故,瞪大眼睛看著白馬踏向自己。
秋月站在旁邊,頓時想對白馬出手。
她尚未有所動作,一個身影淩空踏來,落在白馬身上。
謝辭瞬間從宋虞手中接過韁繩,低聲道:“彆怕。”
宋虞懸著的心一瞬間放了下來。
白馬狂奔向前,謝辭擁著宋虞,握著韁繩,慢慢控製住白馬。
白馬速度稍減,謝辭勒停白馬,利落下馬。
他抬頭看向宋虞,伸手握住她的手,將她扶下馬。
阮憐跪著的地方早已空無一人,在白馬即將衝過來之時,就已有一暗衛將她帶離。
江景燁不知何時來的。他一眼便看到謝辭扶著宋虞下馬。
兩人雙手相握,江景燁竟覺得那一幕很刺眼。
阮憐哭哭啼啼地上前,似乎嚇得說不出話,隻知哭。
宋虞和謝辭一道往回走。
阮憐看見她過來,出口便道:“姐姐若要我死,何須臟自己的手。我欠姐姐良多,便是賠上一條命也是應該的。”
宋虞腳下一停,她看著阮憐楚楚可憐的樣子,忽然明白阮憐今日的意圖。
顧燕燕氣憤地看向阮憐,正要堵阮憐的話,宋虞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我來處理。”
“王爺,今日都是憐兒的錯。是憐兒不該出現在姐姐麵前。”阮憐說著,又低聲哭起來。
她的袖子落下,正好露出手腕上剛剛的擦傷。
那是她離開太急不小心留下的傷口。
江景燁皺眉看著,有些心疼,再抬頭看向宋虞神情不好,“宋姑娘今日這般作態,是要至憐兒於死地嗎?”
他質問地道出此話,像是不能輕易將此事罷休。
宋虞看著他們二人,忽然輕輕一笑,笑容中帶著十足的諷刺。
“想不到我當日竟救了個是非不分的人。早知如此,那顆固心丹,我便是扔了,也不該給信王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