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巨響,鳥獸四散,救援隊驚呼大喊。
“怎麼了?”
“山塌了,露出好大一個洞。”
“有人掉下去了,快來救人。”
已經是深夜,冷白的月光灑下來,驅散了一絲黑暗,為周遭一切鍍上了一層銀色。
救援隊的眾人從四麵八方趕來,朝著塌陷的地方湧去。
本該被旺盛的植被覆蓋的山穀儘頭,此時地麵已經塌陷下去,憑空露出一個直徑有大約五米的洞口,洞口邊緣一圈儘是裸露出來的濕潤土壤,和塌陷一瞬間被生生扯斷的樹木根須。
救援隊趴在洞口邊緣,打著手電筒小心翼翼探頭查看裡麵的情況。
然而就算是救援特質的強光手電筒也無法驅散黑暗,看清洞內的景況。
有人直接把手電筒扔了下去,發著光的手電筒墜落過程中,照亮了洞壁嶙峋起伏的鐘乳石,然而很快,這絲光亮也越來越微弱,最後徹底被黑暗所吞噬。
“這是,溶洞?手電筒掉下去連個回聲都傳不上來,這洞得有多深啊?”
“地麵塌陷的時候,跟咱一起上山的那個小夥子就站在正中間,出事的時候連個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我一眨眼人就沒了。”
“洞太深了,趕緊聯係下邊的人,讓他們送裝備上來。”
救援隊隊長急的焦頭爛額,人都快瘋了。
拿了錢來找人,結果幾天了,連根頭發絲都沒找到不說,現在又搭進去一個。
一個大活人,就這麼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了。
且不論業界同行怎麼議論,他自己心裡就過不去這個坎。
救援隊所有人都在因為這個突然的變故而忙碌的時候,其中一人卻趁亂偷偷離開了。
遠離大部隊的角落裡,一個身影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深更半夜,睡夢中的龍啟國突然被一通電話吵醒。
他煩躁地摸到了手機,卻在看清來電顯示的瞬間,煩躁儘消,立刻接起了電話。
“龍先生,太行山這邊有新情況了。”
對麵隻說了這一句話,就不在出聲。
龍啟國了然,立刻道:“一條消息一萬,你放心,天亮之後立刻安排人打給你。”
對麵聽到這句承諾之後,也沒有賣關子,直接道:
“失蹤的那兩人還是沒有消息,但是山裡塌方,那個叫簡星然被砸了下去。我去現場看過了,那地方還塌出了一個溶洞,深地都看不見底,那小子估計凶多吉少。”
龍啟國被這突如其來的喜訊砸暈了頭。
老爺子和龍婉曦雙雙失蹤,現在簡星然也出了事,偌大一個家,現在隻剩下了龍天天。
龍天天將會以外孫和兒子的身份,繼承一筆零所有人都眼紅的巨額遺產。
可偏偏,他本人卻是一個失去至親,弱小可憐,任人捏扁搓圓都沒有反抗之力的三歲幼童。
隻要拿捏了龍天天,原本需要絞儘腦汁去爭搶的遺產便可名正言順,唾手可得。
龍啟國激動的手都在顫抖,同時心裡升起了濃濃的緊迫感。
買通救援隊的不止他一個人,他能得到的消息,彆人也能知道。
這兩天失蹤的兩人還沒徹底傳來死訊呢,龍家那些人就已經因為遺產問題拉幫戰隊,互相之間打的頭破血流,醜態百出。
現在所有籌碼都壓到了龍天天一個三歲小孩身上,想也知道那些人將會有多瘋狂。
他必須趕在所有人之前,把龍天天控製起來。
而有同樣想法的,不僅僅是龍啟國一個人。
已經是淩晨兩點,整個城市都昏昏欲睡之際,得到消息的龍家人卻根本睡不著,幾輛車從不同方向出發,不約而同向著清江東岸的方向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龍天天也被敲門聲驚醒了。
他忙到深夜才休息,然而就算累極了,也依舊睡得不安穩,眉頭無意識地蹙起,仿佛陷入了什麼可怕的噩夢。
敲門聲幾乎是剛一響起,他就猛地睜開了眼,瞬間從床上驚起,捂著胸口心慌不已。
這感覺,跟上次龍婉曦和老爺子出事的當天,一模一樣。
他擦掉額頭的冷汗,起身打開房門。
龍一涵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一臉焦急道:“天天,趕緊穿衣服,我帶你去一一家避一避。”
“簡星然出事了是不是?”
明明是疑問,但龍天天的語氣無比篤定,臉上的表情更是冷靜地嚇人。
“隻是我哥出事的話,不至於躲到一一家。龍家那些人也知道了這個消息是不是?他們想要遺產,想控製我。應該等不及了吧?很快就要到了是不是?”
龍一涵怔怔地看著龍天天,說不出話。
然而龍天天不需要她的回答。
誰收養了自己,誰就能名正言順占據他身上的所有遺產。
但,龍家這麼多人,他們甘心讓某一個人獨占這份遺產嗎?
眼睜睜看著彆人吃肉,自己卻連一口湯都蹭不上,他們會甘心嗎?
爭搶的過程中,龍天天這枚棋子的結局會如何?要麼是落到某個贏家手中,又或者,被不滿利益分配者掀翻棋盤,直接毀掉這枚棋子。
一個三歲的小孩子而已,任何一點小小的意外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讓他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但那些巨額遺產不會消失,隻會換個方式重新分配。
見多了炮灰反派,人性有多惡,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這一切龍天天本來都已經習慣了。
在惡心的行為,也不會讓他的內心產生一絲波動。
可現在,他心裡不可抑製地翻湧著怒火,幾乎快把他焚燒。
媽媽和姥爺隻是失蹤而已,哥哥今晚剛出事,而這群所謂的親戚,沒有幫助沒有關心,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就已經迫不及待開始瓜分遺產。
他憤怒不是為自己,而是在為自己的至親不值。
“天天,聽姐姐的話,避一避,都是一群認錢不認人的貨色,為了利益什麼都能乾得出來。”
“有什麼好避的?”龍天天冷聲道。
他招手,讓龍一涵蹲下來,然後湊到他耳邊說了句話。
然而,便在龍一涵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視下,回了房間繼續睡覺。
龍啟國很快便趕到了清江東岸,他甚至帶上了自己的老婆一起來。
哪怕是三歲的小孩子,也是需要哄的,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給龍天天表演一場親戚情深。
清江東岸的安保十分嚴格,哪怕是深夜也有值夜班的保安和巡邏隊。
哪怕是龍啟國,想進去也不容易。
他原本已經想好了說服保安的說辭,然而車子開到門口,卻沒有遭到任何阻攔,就這麼順利的進去了。
龍啟國心生疑惑,卻也沒時間多想,急忙催促司機開到了龍婉曦家門口。
四周有路燈點綴,然而所有彆墅都是漆黑一片,包括龍婉曦家也沒有一絲亮光。
龍啟國鬆了口氣,看來自己來的最早。
他下車按響了門鈴,過了好半天,才有人開門。
然而開門的卻不是龍家的阿姨,而是龍一涵。
見到來人,龍一涵無比驚訝,像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樣:“大伯,大晚上的,你怎麼來了。”
龍啟國麵露疑惑。
龍家小輩多,不重要的他向來不上心。
更彆說龍一涵是個女生,在龍家這種封建思想裹腦,重男輕女的家庭中,她這樣的人,存在感微乎其微。
龍啟國沒認出龍一涵是誰家的,卻也知道最近龍家有人幫著龍婉曦照顧龍天天,應該就是這個了。
他隨便含糊應了一聲之後,就做出一副關切的樣子,迫不及待問道:“天天呢?”
“在睡覺呢。”
樓上,龍天天的臥室。
兩人看到龍天天的睡顏之後,龍啟國便做出一副心痛憐愛的模樣,旁邊的妻子更是直接流下了兩滴淚,哭著道:“可憐的孩子,他媽媽和姥爺還沒找回來呢,怎麼又發生了這樣的事,這讓他一個小孩以後怎麼活啊。”
“你說的什麼話?小妹不在了,還有我這個大伯,任何人都彆想欺負天天。”
“老公你說的對,以後天天就是我們的親兒子。”
夫妻兩人一唱一和,做戲給龍一涵看。
來來回回演了半天之後,露出了最終目的,對龍一涵道:“天天才三歲,身邊總得有個人照顧著,你們小輩哪兒能照顧好孩子。他媽媽不在了,我這個伯母當然得負起責任,以後照顧天天的事就交給我好了。”
龍一涵沒有出聲。
她怕自己一開口,就被這虛情假意惡心地吐出來。
兩人說話的聲音似乎驚擾到了床上的小孩,龍天天睜開了朦朧的雙眼。
龍啟國夫妻倆急忙準備按照計劃行事,告知龍天天簡星然出事的消息刺激他,然後在他最脆弱無助的時候趁虛而入,那親情二字徹底綁住龍天天。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龍天天小臉皺起,滿臉的不耐煩:“誰讓你們吵我睡覺的?煩死了。”
“龍一涵,誰讓你把他們放進來的,讓他們滾。”
這大呼小叫的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個被家裡寵壞了的熊孩子。
沒想到這孩子才被接回來幾天,就被養歪了,成了現在這幅驕矜任性的樣子。
龍啟國心下大喜。
這種熊孩子最好對付,隻要對他百依百順,有求必應,就能輕而易舉獲得他的認可。
龍啟國柔聲道:“天天,你好好看看,我是你大伯,之前送你跑車的大伯。”
“什麼破跑車,我才不稀罕,還不如送我冰激淩呢。”
龍啟國立馬道:“天天愛吃冰激淩嗎?大伯家裡有好多冰激淩,你想吃多少都不會有人管你。”
“真的?”龍天天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當然是真的,大伯是除了姥爺和媽媽之後,跟你最親的人,你想吃什麼玩什麼,大伯都可以幫你實現。你要不要來大伯家住兩天?”
“好啊。”龍天天就像一個真正的三歲小孩子,毫不懷疑地答應了對方的話。
龍啟國也沒想到哄龍天天居然這麼容易,趕緊示意妻子抱著龍天天離開。
耽擱下去,其他人來了再想帶走龍天天,可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然而龍天天卻躲開了對方的擁抱,萬分嫌棄道:“滾開,彆碰我。你有資格抱我嗎?我要騎大馬。”
妻子聽到這話,臉色扭曲了一瞬,猶豫著不肯。
龍啟國卻心急如焚,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妻子被瞪得瑟縮了一下,隻能咬著牙跪趴到龍天天麵前。
然而擺好了姿勢,龍天天卻依舊不動。
他雙手環胸,抬頭看向龍啟國:“不要她,我要騎你。”
聞言,龍啟國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剛才不還說你最疼我了嗎?怎麼讓我騎一下都不肯?”
“我可不要自己下樓,你要不讓我騎,我找彆人去。”
這句話正正戳中了龍啟國的痛楚。
龍天天已經哄到手了,就差最後一步,要是被彆人橫插一手,他怕是能氣死。
跟一個三歲小孩子玩騎大馬的遊戲而已。
想起那巨額的遺產,這樣的代價也並非不能承受。
龍啟國瞥了眼妻子,對方知道他有多好麵子,急忙拉著龍一涵離開了。
房間裡在沒有第三個人,龍啟國跪趴了下去,語氣和煦道:“大伯當然最疼你了,你想玩什麼大伯都可以陪你。”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龍天天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騎到了龍啟國身上。
“駕,爬快點,沒吃飯嗎?”
伴隨著龍天天的話語,龍啟國的表情逐漸陰鷙。
他就這樣馱著龍天天,一步一步出了臥室,爬下了樓梯。
“左轉,去廚房,我要拿酸奶。”龍天天揪著他的頭發往左邊扯。
龍啟國牙都快咬碎了,語氣卻依舊溫和:“好好好,大伯這就帶你去喝酸奶。”
龍婉曦家的布局他並不了解,但彆墅太大,一路上借著夜燈微弱的光芒,聽著龍天天的指揮七拐八扭,卻遲遲找不到廚房。
下一秒,他看到前方拐角處開著燈,還傳來了陣陣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