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1 / 2)

Chapter19

康美娜的人生,從一出生開始就是“贏家”。

她含著金湯匙出生,是地產大亨的獨生女,家裡沒有狗血的豪門**,更沒有兄弟姐妹跟她爭搶什麼。

父親和祖父並不輕視她是女兒身,一直將她作為繼承人來培養。母親是書香門第出身,有著極高的學識修養,通情達理,溫婉和善。

在這樣的家庭長大,康美娜幾乎是要什麼就有什麼。

而她本人又極聰明,情商智商雙高,學生時代廣結善緣,活躍在各種管理階層,大半個學生會都是她的朋友。

就連愛情這條沒幾個人能順利走下去的路,她都是一帆風順。和對方青梅竹馬,畢業後就確定關係,步入婚姻的殿堂。

婚後雖然也有小打小鬨,但兩人從小鬥到大,與其說是吵架,不如說是情趣。

如果要說這樣完美的人生裡,還有什麼缺憾的話,那就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鹿言。

和康美娜的人生相對比,鹿言的人生可悲到了極點。

兩人明明從小就在一個圈子長大,中途卻出現了分岔路,一個個讓人難以接受的意外出現,打亂了她們原本平靜的生活。

而這些意外,都有一個源頭。

那就是高三那年冬天,突然轉校來的鹿雪。

——鹿家真正的親生女兒。

起初康美娜不太能理解,鹿言在鹿雪出現後怎麼會變得那麼敏感,甚至是暴躁易怒,歇斯底裡。

直到真相被公之於眾,鹿言成為了眾矢之的後,康美娜恍然大悟,卻已經失去了挽回朋友的機會。

鹿言就那樣狼狽地離開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她和所有朋友失去了聯絡,就連安成星也找不到她。

不,或者說,他也沒有去找過她。

因為他和鹿雪訂婚了。

康美娜始終無法接受這件事。

安成星和鹿言,就像她和葉梧軒,沒道理出現了一個鹿雪,他們就徹底分崩離析,老死不相往來。

康美娜質問過安成星,無數次,可是他什麼也不解釋,氣得她快要發瘋,最後也乾脆和他斷了聯係。

甚至連他和鹿雪的婚禮都沒去。

在這件事上,葉梧軒難得不跟她唱反調,堅決站在了她這一邊。

於是慢慢的,他們都和安成星斷絕了往來。

十幾年的發小情分,一下子煙消雲散。

直到很久之後,那個噩耗傳來。

“……這龍蝦的個頭挺大,一半做刺身,一半鹽焗吧。”

遊艇停在了海上,幾個釣魚佬收獲滿滿,已經開始計劃晚上要怎麼飽餐一頓。

康美娜仰躺在沙發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葉梧軒就在她周圍像個蒼蠅似的轉來轉去,時不時偷瞄她一眼,曬成了小麥色的臉上出現了詭異的紅暈。

康美娜都懶得理他,她不過是一下子放鬆了下來,習慣性往他身上靠,他就不得了了,老半天都緩不過來。

沒出息,跟十年後一樣的沒出息。

“娜娜,鹿言過來了沒啊?她不來安成星都不來了。”

衝浪回來的程澄也在垂釣,這會兒他釣起來一條大蝦,心滿意足地收了魚竿,轉頭問她。

康美娜還沒出聲,旁邊的葉梧軒就陰陽怪氣地懟他:“娜娜也是你叫的?”

程澄挑了挑眉,“咋地,你能叫啊?”

葉梧軒頓時甜蜜一笑,看得程澄頭皮發麻。

“大白天發神經。”

程澄提著水桶走過來,把釣上來的東西都凍進了冰水池,然後坐在了沙發上。

康美娜給他遞了一瓶水,才開口道:“應該過來了吧,我看到鹿雪了。”

程澄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想起高揚昨晚上說的話,雖然是私下裡說的,也不怎麼直白,但程澄心裡有數。

“這個鹿雪,聽說是鹿言的堂姐,怎麼以前從來沒見過?”

他擰開水喝了一口,狀似不經意地問。

聖英高中是私立學校,小學部初中部都有,校內學生可以直升,所以他們很多人都是在這個學校度過了漫長的十二年時間。

隻有少數幾個中途轉學過來的,認識時間才不那麼長。

程澄就是初一時轉來的,他小時候在國外長大,跟父母回國後一直不太適應,直到認識了安成星,加入了籃球校隊,才真正融入了這裡。

要說在座的人裡,誰最不了解安成星和鹿言的家事,那就是程澄了。

所以他問這麼一句很正常,沒人會多想。

葉梧軒喝了口威士忌,靠坐在沙發上,想了想,最後搖頭道:

“我也沒見過,可能是什麼遠房親戚吧。”

他旁邊的康美娜漫不經心地吃著果盤,看起來對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

程澄見她無動於衷,隻能說得明顯一點:

“高揚說昨天看到鹿雪了,和安成星在湖邊。”

康美娜是鹿言最要好的朋友,大家都知道,所以程澄想從她這裡開個口子。

安成星和鹿言雖然沒確定關係,但那是遲早的事,沒人希望他倆中間突然橫插個第三者。

程澄作為安成星的好友,更是比誰都清楚安成星對鹿言的在乎,他打比賽唯一一次走神,就是因為鹿言來遲了。

聽到這句話,康美娜咬了一口櫻桃,神色自若地說:

“我看安成星確實對鹿雪挺好的,熬的粥都先給她喝呢。”

她這句話無異於是在和程澄打擂台,一個強調“女方”的責任,另一個則是把帽子扣在了“男方”的頭上。

活脫脫的婆家人對線娘家人。

程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怎麼來的火氣。

他有心想為安成星說幾句話,卻被葉梧軒連忙打斷:

“既然人都來齊了,咱趕緊回去唄,那龍蝦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說完他拚命給程澄使眼色——彆再在太歲頭上動土了兄弟,再說下去我可保不了你。

程澄也是個大度的人,當即配合著他岔開了話題。

隻是心裡隱隱開始替好兄弟擔憂了起來。

——你未來老婆的閨蜜,好像對你成見很深啊。

將兩人的“眉來眼去”儘收眼底,康美娜在心底冷哼了一聲。

安成星那個崽種,這輩子最好是彆犯她手上,否則彆怪她不留最後的情麵。

要不是鹿言喜歡他,早給他一腳踹海裡喂鯊魚了。

海的另一邊,鹿雪還在思考那個問題。

某些念頭一旦產生,就會強烈動搖原本的觀念,讓她開始不停地懷疑自己。

鹿雪反複回憶上輩子,鹿言到底和明浼有多少交集,但怎麼想都隻記得鹿言對自己做的事。

至於她為什麼這麼做,出發點是什麼,鹿雪一下子變得不確定了。

可能鹿家人是最開始的衝突根源,那之後呢?

鹿雪想起來,在不久之後,安成星和明浼都因為自己,而站在了鹿言的對立麵,才促成了鹿言後麵更出格的行為。

上輩子她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安成星的“叛變”導致了鹿言的瘋狂。

可如果不是呢?

鹿雪腦子裡一片混亂,長久以來的認知被動搖後,就像一棟大樓突然塌方了一樣,讓她震驚得緩不過來。

她得好好想想,慢慢想想。

鹿言沒空去管女主在想什麼,因為她現在非常被動。

起因是這樣的。

為了把男二明浼放在自己能控製的範圍,她提出了讓明浼來給他們拍照。

提前出發的那群人早就分散了,這片沙灘上現在就隻有他們四個人,劃出去一個攝影師後,就剩下了三個人。

也就是她、鹿雪,以及安成星。

鹿言終於發現自己做了一件多麼可怕的事。

惡毒女配和男女主一起拍照?!拍什麼照,拍全家福嗎!

青梅竹馬變姐夫的劇情已經很弱智了——沒有辱罵作者的意思,係統你就當沒聽見,謝謝了。

現在還要被迫“三人行”,順便留下永久的紀念,不管怎麼想都弱智升級了啊!

偏偏在場的其他人都沒意識到這點,明浼作為攝影師,隻負責讓他們看鏡頭,擺個姿勢,再笑一笑。

安成星全程都在狀況外,看似很配合,實則不知道在想什麼,一點也不投入。

至於女主鹿雪,那整個就是一個神遊天外,連鏡頭都不知道看一看的。

鹿言感到了一絲崩潰,但這段時間以來她的抗壓能力直線飆升,竟然抓住了一絲險中求勝的靈感。

於是當明浼調整好了鏡頭,讓他們三人都看鏡頭時,鹿言悄悄地,不動聲色地,從兩個人的中間往後退了一步。

她打算來個平地摔,直接摔出鏡頭外,給男女主製造這第二次同框的美好回憶。

——畢竟上一次,怎麼想都很不美好。

腳底下的沙子很柔軟,當明浼喊“三”的時候,鹿言就做好了準備,打算抓準時機往後一倒——這麼軟應該不會疼吧。

“二”,明浼對準了焦點。

鹿言眼睛一閉,右腳往前一滑,就要四腳朝天地摔下去。

然而她的左腳也沒站穩,朝後麵一滑,身體又往前栽過去。

回過神的安成星下意識去拉她,而另一邊的鹿雪也飛快伸出了手。

“一”,明浼的鏡頭順著往下一掃,按下了快門。

鹿言雙膝跪地,左手被安成星拉著,右手被鹿雪拉著,一臉懵的表情就這樣定格在了相機裡。

明浼實在是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鹿言:“……”

刪掉它!不然三分鐘之內鯊了你!

“……來島上可能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又結結實實摔到膝蓋的鹿言坐在沙灘椅上,任由安成星給她重新清理傷口,塗上新的藥膏。

聽見他自言自語般的“嘲諷”,她立馬開作:

“好啊,那我走!”

“消消氣,來喝口水。”

一旁的明浼給她倒了杯溫開水,笑著安慰她,隻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讓人火大。

鹿言狠狠地奪過水杯,仰頭一口喝完,緩解了一下口乾舌燥。

不遠處,去了一趟酒店的鹿雪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餐廳的服務生。

她帶著服務生走近,鹿言才看見還有一個餐車,上麵堆了滿滿當當的一大車。

“你現在是下不了水了,先在這兒吃點東西,休息下吧。”

鹿雪溫溫柔柔地說著,幫著服務生端下午茶出來,從點心到紅茶,小吃和水果,咖啡和奶茶,五花八門的,一應俱全。

“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就都叫了一點。”

鹿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安成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謝謝,麻煩你了。”

鹿言的魂兒都要粘在餐車上了,但職業素養讓她懸崖勒馬,頓時撇開頭,哼了一聲:

“花言巧語,獻殷勤。”

安成星自動幫她翻譯:“她說謝謝你。”

鹿言差點沒氣死,抬起腿就想踹他一下,卻被他一把抓住了腳踝,動彈不得。

“再動傷口又要裂了。”安成星好脾氣地“勸告”。

她奈何不了他,隻能恨恨作罷,抓起一個蛋撻塞進嘴裡,咬得“咯嘣”作響。

啊,這個好好吃,再吃幾個!

明浼抬手虛掩著嘴,將笑意藏起來,隱身在一旁看熱鬨。

而鹿雪卻若有所思地看著鹿言,不斷地將她和上輩子做對比,慢慢梳理那些想不通的關鍵。

不過有一點是比較明確的——

這些明顯智商欠缺的反應,不會是完全作假的。

因為正常人裝不出來這麼傻,還傻得這麼自然。

可一旦這樣去想,那上輩子鹿言做的那些事,又都變得和眼前的人違和了起來。

鹿雪無法輕易下結論,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鹿言。

好在機會還有很多,她可以耐心等待,慢慢觀察。

畢竟下學期開學後,就是音樂節了。

鹿雪想著,將思緒都深深藏進了眼底,臉上依然是完美無缺的表情。

康美娜從遊艇上下來時,正好瞧見沙灘椅那邊的幾個人,她扶了扶遮陽帽,好整以暇地朝他們走過去。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些不同於上輩子的變化。

其中最明顯的,便是安成星和鹿言的距離。

要知道在上一世的這個時間,他和鹿言已經產生了嫌隙,反而跟鹿雪走得很近。

想到這裡,康美娜眼中的嘲諷一閃而過。

鹿言是最早看見康美娜的,畢竟那麼大一個美女婀娜多姿地走過來,像她這樣的顏狗根本控製不住視線。

而且康美娜不是鹿雪,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親近。

“娜娜,這邊這邊!”

康美娜走過來,一看她這副慘樣子,不由得“嘖嘖”兩聲。

“你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鹿言不想提這件事,太丟臉了,她用警告的眼神看了看明浼,明目張膽地威脅他。

明浼就真的沒開口,隻是坐在那邊擺弄相機,時不時露出一點笑。

笑什麼笑,遲早把你相機給偷了!

鹿言摸了摸康美娜的手,在這朵人間富貴花的美貌下,終於找到了一點安慰。

“今晚吃啥?”

她一開口就問,仿佛剛剛那堆下午茶不是她吃的一樣。

一個小時後,酒店最大的包廂裡,鹿言見識到了海裡麵的物種的多樣性。

許多她見都沒見過的東西,全都整整齊齊擺在餐桌上,試探著嘗了一口後,她就明白了它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餐桌上。

死得其所。

鹿言一邊點頭,一邊給予了最高的評價。

吃完飯後,一群人又開始商量晚上怎麼打發時間。

有一小半的人都已經有了安排,畢竟這島上還有很多好玩的沒去過,大家的愛好又都不一樣,隻能分散活動。

鹿言這副樣子是哪裡也去不了的,她隻能聽著他們的安排,羨慕的淚水從嘴角流了下來。

也就是這時候,她接到了國內打來的電話。

是鹿夫人,黎蓉,她現在名義上的母親。

鹿言溜出包廂,找了個安靜的拐角處接電話,語氣倒是沒之前那麼衝了。

自打係統說了“手段”不重要,鹿言就懶得再花精力去塑造細節,也有一個原因是她本身不太想這麼做。

不管是鹿雪,還是鹿家人,他們都對“鹿言”仁至義儘了。

儘管最終的結局是成不了一家人,但至少現在,鹿言不想對他們那麼惡劣。

哪怕她整天洗腦自己“都是紙片人”,可實際上,他們在這個世界都是真實存在的,有血有肉的,也會傷心,也會流眼淚。

出遠門之前,鹿言不小心撞見過一次黎蓉掉眼淚。

她是個好母親,對待幾個孩子從不厚此薄彼,也並不溺愛縱容,隻是大多數時候都舍不得懲罰孩子。

相比鹿振軒扮演的嚴父角色,她更像溫水,給人天然的安定感。

就像現在,她在電話裡的語氣那麼小心翼翼,隻問了兩句“在外麵玩得怎麼樣”,隻字不提那些不高興的事。

鹿言知道,她也會給鹿雪打電話,態度不會有任何差彆。

“這邊挺好的,娜娜他們今天還出海了,釣了一堆龍蝦和海魚,我們剛吃完。”

鹿言挑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說給她聽,自己摔了兩跤的事,鹿雪昏迷的事,都沒提。

黎蓉聽起來很高興,“那就好,你好好玩,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去想,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