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1 / 2)

Chapter20

就算是再如何強大的心理素質,麵對這句話,鹿雪也實在做不到微笑著答應下來。

她甚至花費了全部的力氣,才沒讓自己的表情破功,露出那些尖銳的情緒。

鹿雪是想通了很多事情,但不代表她對安成星已經無動於衷了。

事實上,兩輩子加起來的時間裡,鹿雪唯一喜歡過的人就隻有安成星。

是初戀,也是執念。

她做不到無所謂。

鹿雪的胸口悶得喘不過氣,她假裝思索地垂下頭,掩蓋了臉上泄露的情緒。

安成星本該是屬於她的。

這個長久以來的念頭再次冒了出來,與她的理智相撕扯,攪得鹿雪的心緒一團亂。

但很快,鹿雪就抬起了頭,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問:

“你、你真的願意相信我嗎?”

安成星其實不是一個這麼容易相信他人的性格,這一點她知道。

而這輩子已經和上一世截然不同,他們之間少了很多次單獨相處的機會,連信賴的基礎都沒建立起來。

所以鹿雪很快恢複了冷靜,一邊思考這件事的利與弊,一邊應對他。

在短短的時間內,她已經有了判斷。

安成星對她的反應不算意外。

他自己也覺得這番話太過唐突,聽起來有些荒謬,還有點糟糕。

但安成星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他需要邁出這一步。

“抱歉,我知道自己的話可能讓你不太舒服。”

他想了想,儘量用真誠的態度告訴她:

“但我能感覺到,你是個很替彆人著想的人,無論鹿言怎麼對待你,你都對她寬容大度。我真的很感謝你。”

安成星看著她的雙眼,他目光清澈,比頭頂的星光更耀眼。

鹿雪有一刹那的失神,但下一秒,她就壓下了那些晦澀的酸與苦,沒讓眼淚掉下來。

其實這是個不錯的提議。

她需要弄清楚鹿言的企圖,也需要弄清楚自己搞錯的那些事。

但也許更重要的,是她隻有這樣的一個理由,能再次靠近安成星。

——到現在,她已經看清這個事實了。

鹿雪擺出了足夠的沉思,半晌之後,她才抬起頭,慎重而堅定地回答:

“我該怎麼幫你。”

頭頂是萬裡無雲的星空夜幕,耳邊的海風吹來了陣陣海浪聲,正值一月底的時節,海島上卻是宜人的夏日。

鹿言拿著手電筒,順著綠林裡的小路往前走,這邊的路倒沒有多崎嶇,畢竟全都是人工改造過的,閉著眼睛都能走。

但她還是憂心忡忡,時不時瞄一眼身後的明浼。

人算不如天算,碰上這麼一個隊友,她恐怕是溜不掉了。

鹿言不敢在明浼的麵前掉以輕心,隻得臨時換個策略。

她故意拖慢了兩個人前行的速度,拿著手電筒在前麵東張西望的,一副好奇又不敢往前走的模樣。

既然事已至此,那她起碼要拖住男二,彆讓他打擾了女主和男主的二人世界。

明浼倒也不催她,就跟在她身後,像個可靠的保鏢。

“撲哧。”

鹿言被自己腦子裡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囧到了,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一個人偷樂什麼呢?”

閒庭信步般走在小路上的明浼看向她,麵帶笑意。

鹿言轉回頭,她演技已經爐火純青,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我想到了一個很好笑的鬼故事,社長你要聽嗎?”

“哦?說來聽聽。”明浼從善如流地回答。

大概是臨場反應已經被鍛煉出來了,鹿言眼睛也不眨,直接開始現編: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年輕人跑到山林裡自殺,當場就變成了鬼魂。”

明浼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覺得她這“笑話”還挺應景的。

“他遇到了另一個鬼魂,臉色雪白雪白的,一看就死了很久了。年輕人就問他,你是怎麼死的啊?”

鹿言麵不改色地瞎編,說著還拿手電筒打在了自己下巴上,製造了非常不錯的氛圍感。

明浼很捧場,問她:“那他怎麼回答的?”

鹿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幽幽地說:“他回答說,是登山的時候不小心踩滑了。”

“他說完,又問年輕人,你是為什麼要自殺呢?”

明浼覺得胳膊上泛起了一絲涼意,但還是很自然地接了句:

“年輕人怎麼回答的?”

鹿言的臉被手電筒打得雪白發亮,她慢慢走到明浼的麵前,壓住聲音說:

“年輕人說,因為人死後會發白,雪白雪白的,他想變白。”

明浼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結束了嗎?”他不太確定地問。

鹿言搖搖頭,一臉嚴肅地繼續道:

“雪白的鬼魂聽完,非常訝異地說——

可是,你是非洲人啊。”

講到這裡,她自己先沒忍住爆笑出聲,驚得樹上的鳥都飛走了。

明浼:“……”

這個笑話,你最好不要讓非洲人聽到。

鹿言自己笑了半天,笑得眼淚都冒出來了,才發現明浼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隻好悻悻地收斂起來,小聲問:“社長,你覺得不好笑嗎?”

明浼用關愛小孩的眼神看著她,笑著道:“挺好笑的,尤其是你笑的時候。”

鹿言頓時嘟起嘴哼哼了兩聲,“不好笑就不好笑嘛。”

反正能糊弄過去就行。

拖延了這麼長時間,她估摸著應該碰不上安成星和鹿雪了,終於老老實實地拿著手電筒往前走。

明浼也不戳穿她的心不在焉,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島上的夜景。

這邊開發得很完善,綠林是島上的原生態植物,但道路已經被改造得很平整,走在上麵像是晚上出門散步一樣,十分悠哉。

他的餘光一直都留意著前麵的人,以防她又搞出什麼幺蛾子。

但明浼沒想到,這幺蛾子來得這麼快。

兩人剛走到一個小山坡上,正要下坡往終點的方向拐過去,明浼拿著手電筒,隻是分心看了眼手機短信而已,還不等他回複安成星,就聽前麵的人尖叫了一聲。

“啊啊啊啊啊啊!!!!”

明浼立刻抬頭,兩三步衝過去,想問一句“怎麼了”。

受了驚的女孩卻不給他一點機會,驚慌失措地衝過來,一見到他就迅猛地往上一跳,扒在了他身上,兩條腿和雙臂死死鎖住他,崩潰地大喊:“蛇蛇蛇!社長有蛇啊!”

明浼也驚了一跳,這個遊戲開始前,他特意跟葉梧軒確認過一次,綠林裡會不會有危險的東西,像是蛇或者有毒植物之類的,得到的答案都是沒有。

怎麼會就這麼巧出現在這裡?

他眉頭皺起,一邊用手托住嚇破膽的鹿言,一邊小心地觀察周圍地麵。

但看了很久他都沒發現蛇的蹤影,連痕跡都沒有。

“鹿言,冷靜一下,你在哪看到的?”

明浼兩隻手臂都托著她的腰,手電筒也被她衝過來時撞掉了,隻能讓她來幫忙。

但鹿言已經被嚇得失去了語言係統,亂七八糟地比劃了老半天,明浼都沒聽明白,不得不打斷了她:

“你用手電筒照一下,在哪個位置?”

“嗚嗚嗚嗚嗚我不想、不想再看到了嗚嗚嗚嗚……”

她用力地閉著眼睛,連睜開都不敢,明浼隻好用安撫的語氣,輕聲說:

“那你把手抬起來,往你右後方照一下。”

鹿言這次照做了,用手裡的手電筒去照他說的位置。

她剛剛就是從這個方向衝過來的,明浼小心翼翼地往前,一路觀察地上的動靜,一直到走了三米遠,也沒看見蛇的蹤跡。

一中預感突然生出來,明浼又往前走了兩步,開口道:

“你把手往下一點,照一下地上。”

鹿言眯著眼睛照做,把地上的那片草叢給照亮,藏在裡麵的東西一下子暴露無遺。

明浼看著那條做工粗糙的玩具蛇,無語了半晌,最後決定回去後就找葉梧軒算賬。

——確實沒有危險,隻是有滿滿的惡意罷了。

明浼歎了口氣,打算把她放下來,好好跟她解釋清楚。

然而察覺到他意圖的鹿言怎麼也不肯撒手,反而抱得更緊了,那兩條光生生的手臂幾乎是對他進行了鎖喉。

“彆鬆手彆鬆手!我不想下去嗚嗚嗚嗚嗚……”

明浼有點呼吸困難,他側了側脖頸,想換口氣再說話,卻在側過頭後看見了一道佇立的身影。

也不知道站在這裡看了多久。

明浼衝他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這樣隨意坦然的態度,自然能讓一切猜疑不攻而破。

安成星抬手擦了擦滑下來的汗,上坡路難走,跑起來更費體力,他能在短時間內趕過來已經是不易。

沒想到還得麵對這樣一幅畫麵。

——真是一分鐘不看著她都不行。

鹿言還閉著眼睛,但已經察覺到了周遭變得有些安靜。

她一口氣又提了上來,顫顫巍巍地問:

“社長?怎麼了?你不嗦話我害怕。”

明浼收回視線,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開口道:

“是玩具蛇,估計是葉梧軒找人放的。”

鹿言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氣得怒火中燒。

“葉梧軒這個王八蛋!”

明浼對這句話倒是很認同,但他隻是笑著問:“好了,現在能下來了嗎?”

“哦,哦!”鹿言才想起來這件事,一看自己四肢都纏在他身上,頓時心虛地說:“不好意思哦,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明浼:“……”

這句話不說也行的。

鹿言手忙腳亂地想從他身上下來,但她低估了自己膽慫的程度,一落地就腿軟得差點跪下去。

一隻手從後麵伸過來,將她一把抱住,還沒開口,鹿言就聞到了他襯衫上熟悉的皂粉氣味。

剛剛緊繃的神經這會兒才終於鬆弛下來,鹿言淚眼汪汪地轉過頭,看見他就像看見了親人一樣,迫不及待地控訴:“安成星,葉梧軒真的太可惡了嗚嗚嗚嗚嗚,個王八蛋,我一定要揍他!”

安成星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應了一聲:“回去就揍他。”

鹿言借著他的力氣,總算是站了起來。

被這麼一折騰,她真是一點都不想玩了,滿腦子都是回去痛扁葉梧軒,還要找娜娜告狀!

明浼看了一圈他來的方向,有些奇怪地問:

“鹿雪呢?”

安成星抬頭看著他,回道:“半路上我們選了棄權,她先坐車回去了,我聽到聲音趕了過來。”

這套說辭沒有任何破綻,因為每一句都是真話。

隻有棄權的原因,他沒有細說。

明浼卻了然地笑了笑,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那太好了,這個搗蛋鬼就交給你了。”

鹿言反應了兩秒鐘才意識到他在罵自己,頓時反駁了一句:“怪我嗎!明明就是葉梧軒那個王八蛋的錯!”

明浼很識趣地選擇順著她,笑著說:“都是他的錯,趕緊回去教訓他。”

鹿言:“……”

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等到跟著安成星原路返回,走了老遠了,她才反應過來:“可是他還是罵我了啊!”

然而明浼早就用“去拍夜景”的借口溜了,她想算賬都找不到人。

可惡,最討厭跟這些聰明人打嘴仗了。

顯得她腦子特彆不好使。

另一邊,特地選擇彆的路返回度假彆墅的明浼停下腳步,他抬頭看了眼晴朗的星空,從包裡拿出單反相機來,調整好鏡頭,拍下了這一幕,留作紀念。

隨後他翻閱著相機裡的拍攝記錄,一張一張看過去,直到看見那張被勒令刪除的“全家福”,他的動作才停了下來。

少女一臉懵的表情被定格在了鏡頭中,那一日的陽光對她格外青睞,恰如其分地映襯了她的明亮與鮮活。

明浼笑了笑,這一次也沒有選擇按下刪除鍵。

“安成星,你怎麼就棄權了啊?”

眼看著度假彆墅都快到了,鹿言可算是想起來了這件重要的事。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促成的相處機會,沒想到隻是一個沒看住他,就又被他給搞砸了。

真是個闖禍精!

安成星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異常,他一路上都拉著她的手腕,生怕她一不小心又踩滑了,又受了驚嚇,或者彆的什麼。

大晚上的,能少折騰就少折騰吧。

“我和鹿雪商量了下,都覺得棄權比較好。”

安成星不擅長說謊,也不喜歡對彆人撒謊,所以他避重就輕地講了真話。

至於為什麼棄權,他還是沒提一個字。

鹿言當然更想知道原因,但好在她還記得自己的作精人設,隻能拐彎抹角地說了句:

“你出去的時候不是很高興嗎,走得那麼快,哼。”

安成星側頭看了她一眼,突然很想問問她——抽簽的結果不是你促成的嗎?那你現在又在不開心什麼呢?

很多事情,安成星不是看不出來,他隻是保持了沉默。

對於鹿言,他總是有著超乎底線的容忍,連他自己也不明白是為什麼。

安成星隻知道,每一次當他想對她嚴格一點的時候,隻要看見她的臉,那些情緒就都變成了不舍得。

他不舍得訓斥她,連說教也是竭儘全力地委婉,怕傷害到她。

可鹿言其實不是那麼脆弱的女孩,安成星明明知道這一點,也理智地告訴自己,縱容隻會讓她一直都長不大。

然而一次次的,他都做不到客觀地批判她,隻想讓她高興一點。

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條看不見的警戒線,橫在了他們之間,不斷提醒著安成星——

一旦跨過這條線,你就再也挽回不了她了。

“鹿言。”

度假彆墅近在眼前,安成星卻忽然停下腳步,叫了她一聲。

鹿言還在盤算怎麼撬開他的嘴,才能顯得不那麼刻意,聽見這一聲才回過神,茫然地轉頭看他。

安成星抿著唇,目光端詳了她許久,才略顯平淡地開口:

“你得意識到,你十八歲了,已經不是小孩了。”

鹿言一臉的莫名,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安成星歎了口氣,隻得選擇更直白一點的說法。

“你是女孩子,不要對任何男性都毫無距離感,也許你是無意,但很可能會給對方造成誤解。”

他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像說教,但一路上忍耐的那些情緒,還是泄漏在了言語之間。

“不是所有男性都值得信任的,你明白嗎?”

鹿言才聽懂他在生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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