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1 / 2)

Chapter89

“陸以衍,你到底在想什麼?你能告訴我嗎!”

劉承氣得鼻子都歪了,還得壓住聲音,生怕被外麵的人聽見。

“你知道你事業粉都快掉完了嗎?都說你是不是被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給迷住了,居然陪她演這麼傻缺的劇本!”

他一邊罵,一邊拿手機出來,把那些截圖翻給他看。

然而坐著讀劇本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氣得劉承直接上了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大聲問: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被灌了**湯了?!”

自從節目組改劇本開始,陸以衍的口碑就一落千丈,外界都在傳他是不是被下了降頭,否則怎麼會同意拍攝這麼有病的劇情。

現在更是直接用“陸以衍”的名字在節目上,跟另一個女明星談起了戀愛。

又不像真的,又不像假的,把粉絲都給搞瘋了。

陸以衍被他按住肩膀,隻得放下手裡的劇本,對他說:

“快結束了,再等等。”

他語氣波瀾不驚,一點也沒有要解釋的意向,這可把劉承給愁壞了。

“小陸啊,哥平時對你不錯吧,你入行這麼多年,一直都是我在帶你,咱們連一點交心的話都不能說嗎?”

劉承知道他吃軟不吃硬,也緩和了語氣,在他對麵坐下來。

“你就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不然我這心怎麼放得下。”

陸以衍掃了一眼手邊的劇本,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了一句:

“承哥,看完這個劇本,你有什麼感想嗎?”

劉承下意識就想罵一句“腦殘劇本”,但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改成了:“挺有新意。”

腦殘得太有新意了。

亂七八糟,不知所謂,毫無邏輯!

陸以衍拿起劇本,翻開某一頁,這些劇情他早已熟記在心,手指準確無誤地落在了那一段劇情上。

他低聲開口道:“陸以衍從小就不吃魚,因為對魚刺有強烈的心理陰影,聞到味道都會嘔吐不止,五歲之後他就再也沒吃過魚。但麵對鹿言的投喂,陸以衍還是麵不改色地吃下了她喂到嘴邊的魚肉。”

劉承聽到這劇情就想發火,什麼投資方改的劇本,這明顯就是這女人改的劇本,腦殘偶像劇看多了吧她!

“你彆念了,哥聽了頭疼。”

劉承立馬按住太陽穴,製止了他。

陸以衍也真的不念了,反而問了他一句:“承哥,你認識我這麼多年了,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不吃魚的?”

劉承想起去年的烏龍,頓時冷哼了一聲,回答:

“還不是去年你拍戲的時候,也不跟導演說一聲,硬生生把自己給吃進了醫院。”

他想起這個事還來氣呢,“陸以衍啊陸以衍,你真是個悶葫蘆,什麼都瞞著我!不知道經紀人和藝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坦誠嗎?”

說著他就想再把話題扯回來,今天不管怎麼樣都得說個明白。

陸以衍卻靜靜地看著他,輕聲道:

“那你覺得,寫這個劇本的人,是為什麼知道這件事呢?”

劉承話音一頓,猛地愣住了。

“我能回憶起來的細節,都已經寫進劇本裡了,陸以衍不傻,應該早就看出來了。”

再一次視頻會議時,鹿言勉強打起了精神,將手裡整理出來的資料共享出去。

最先開口的是諾斯維亞,他對這些情報知之甚詳,不需要再看。

“但他和我們最大的差距在於信任基礎,你跟他認識這麼短時間,沒有足夠的基礎來動搖他,畢竟誰也不會輕易對自己產生質疑。”

他說著,看了眼席江。

而席江垂著眼,從會議一開始就沒有任何反應,不知道在想什麼。

鹿言揉了揉眉心,總覺得自己疏忽了什麼關鍵信息,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最後她隻能說:“節目播出的進度已經很慢了,時間不剩多少了,我們得找到突破口才行。”

鹿言點開了昨天的那個帖子,問:

“這個發帖人還是不肯回消息嗎?”

屏幕上的沈年回答:“戒備心很重,在網上的所有信息都藏得很乾淨,要想短時間內找到他,隻能用非常手段了。”

鹿言卻搖了搖頭,“我們不能侵犯彆人的人權,這樣也會激怒對方的。”

越是戒備心很重的人,越是在意這一點。

在場的人聽完這句話,都有些安靜,鹿言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不由得抬頭看向屏幕。

最先打破沉默的人,卻是鹿雪。

她笑得很冷淡,那笑意未達眼底。

“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還有人權嗎?”

鹿雪輕飄飄地問。

鹿言怔了怔,不由得看了所有人一眼。

他們的臉在屏幕上有些失真,神情卻都顯得漠然。

鹿言的手指顫了顫,半晌之後,她才找到開口的力氣。

“有的。”她斬釘截鐵地回答。

結束固定的視頻會議後,鹿言疲憊地閉上眼,腦子裡揮之不去的,都是剛才所有人的表情。

他們接受這個真相的時候太過平靜,以至於讓她忽略了,他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怎麼可能真的無動於衷。

隻是為了不再增加她的壓力,他們才努力維持了這種平靜,就像是在解決一件注定能解決的問題一樣,泰然自若。

可她自己也不過是在漆黑一片的前路上,孤注一擲地豪賭。

他們所有人,都是輸不起的窮光蛋啊。

又到了一天的拍攝時間,鹿言化完妝就準備下樓,卻在開門後看見了站在門外的席江。

他拿著一袋子東西,像是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見她一出來,就把袋子給了她。

“這是什麼?”鹿言接過來,下意識問了一句,

席江沒有回答,隻說了句:“你換這身衣服再出來。”

鹿言也沒什麼精力跟他刨根問底,更何況到了這一步,她隻能無條件地相信他們。

拿著袋子回了房間後,鹿言脫了衣服,將袋子打開。

裡麵是一套很乾淨的裙子,但明顯不是新衣服,而是彆人穿過的。

她覺得有點眼熟,拿出來一看,就認出來這是阮茉莉的衣服,她穿過不止一次。

鹿言壓下心中的疑惑,將衣服穿上,然後再一次打開門,走到門口。

這一次門外不止席江一個人,還站著兩個工作人員,鹿言認得她們,都是阮茉莉的化妝師。

席江見她出來,就對那兩個化妝師說:“麻煩你們幫她弄一下,一定要仔細點。”

鹿言就被兩個化妝師給推進了房間,臉上的妝被迅速卸掉,她們動作很快,給她重新畫了一個甜美風格的妝容,跟阮茉莉平時的妝容如出一轍。

她忽然懂了席江在做什麼,但卻不明白原因。

隻能任由化妝師將她改造成了一個“盜版”的阮茉莉,連假發都準備了,做完造型後,幾乎連每一根頭發絲都一模一樣。

等弄完這些,時間也快來不及了,席江直接進來看著她,視線打量了她幾圈後,說:

“你站起來轉一圈。”

鹿言照做了,就見他蹙著眉頭,然後說:“把高跟鞋換了,穿最矮的平底鞋。”

——阮茉莉比她矮一些。

鹿言找出平底鞋來,在幾雙鞋裡選了一雙白色的,跟阮茉莉的某一雙鞋很像。

席江不由得彎了彎唇角,但什麼也沒再說。

鹿言看了他一眼,而他點點頭,示意她快下樓去拍攝。

她想了想,將背脊稍微前傾了一點,換上平底鞋之後,整個人就跟阮茉莉一樣高了。

鹿言沒拿手機,直接下了樓,到一樓大廳集合。

工作人員也都已經來齊了,陸以衍正在走機位,神情專注。

鹿言深吸了一口氣,將步子放慢了點,走路時裙擺一搖一曳,連忙碌中的工作人員瞥見她,都飛快地說了聲:“阮老師好。”

她點點頭,徑直走向了陸以衍。

越是靠近,鹿言的呼吸也不自覺地放輕了很多,直到對方終於注意到了她,抬起了頭來。

鹿言揣摩著阮茉莉的表情,朝他甜甜一笑,走到了他的麵前。

下一秒,她便看見近在遲尺的陸以衍對她點點頭,打了聲招呼:

“阮老師,晚上好。”

鹿言的呼吸一滯。

她無聲地望著陸以衍的眼睛,直到對方也察覺到了,那向來平和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空白。

身後的工作人員已經在喊所有人做準備,鹿言卻一把拉住了陸以衍的手,將他拽著走向了空無一人的角落,然後推開休息室的門,把他拉了進去。

她飛快地反鎖了門,將頭上的假發扯了下來。

身後的陸以衍已經整理好了表情,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鹿言努力深呼吸了幾下,才走到他麵前,克製著自己的聲音,問:

“陸以衍,你是什麼時候有臉盲症的?”

她沒有問“你是不是有臉盲症”,因為已經沒有問的必要了。

陸以衍看了她半晌,平靜地開口道:

“從有記憶開始。”

他的回答,也不再是“從小就有”。

鹿言險些沒站穩,被他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

她睜著眼睛,胸口劇烈起伏著,一些忽略已久的東西猛然鑽進腦子,擠占了她所有的理智。

難怪在舞會上,他會將她認錯成群眾演員。

難怪他明明目睹了她和席江的親密姿態,在之後卻連她和席江的關係都不知道。

因為他根本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

他根本就分辨不出,這世界上每一張臉的模樣!

鹿言頭痛欲裂,一些東西明明就要呼之欲出,可她卻怎麼也抓不到。

“……三年前本該因故隱退的大明星,如今還活躍在公眾視野中。”

“在你看到的真相裡,他因突然患上怪病而隱退……”

沈年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讓鹿言的呼吸也停了下來。

“你說你從有記憶開始,就有臉盲症。”

她死死抓住陸以衍的手臂,就像抓住了求生的唯一機會。

“那你是怎麼做到瞞住所有人的?你第一次拍戲的時候,怎麼分得清對手戲的演員?你在娛樂圈這麼多年,怎麼做到一次失誤都沒有的?”

在曾經的循環裡,功成名就的他都沒做到的事情,如今的他又是怎麼從一開始就做到了的?

鹿言看向陸以衍的臉,想從他臉上找到蛛絲馬跡。

可他的表情卻有些茫然。

“我不知道,等我記得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到了。”

而在“記得”的之前,他是否也花了漫長的時間去習慣,這個每張臉都一樣的世界。

鹿言怔怔地望著他,許久之後,才喃喃地開口:

“你不是先天性的臉盲症,陸以衍,你是後天才有的。”

陸以衍的眼神終於有了波動,他看著她,平靜地等著她的回答,那隻被她緊緊握住的手臂卻微微顫抖了起來。

鹿言不由得後退了一步,有些悲哀地告訴他:

“因為——有人不想讓你看清這個世界。”

他站在原地,久久也沒有顫動過眼睫。

某一刻,他的手掌被她握住,傳來源源不斷的溫度。

陸以衍終於動了動嘴唇,他看著她,想要說什麼。

她卻先一步問出了口:

“陸以衍,你願意相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