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昀伸手,在她後腰上輕掐了一下。
羅令妤眼淚都快被他掐出來了,嘶了一聲,不可置信:……夫君心好狠啊。
周揚靈揚睫,再次望陳雪。羅令妤忍痛擋住,不許她看。
周揚靈:“……”
這真是太奇怪了。
一時間,三人沿著河道行走,都未曾說話。羅令妤伸手挽著陸昀的手,大袖中的手,她與他十指相扣。外麵看不出來,隻能看到她二人大約是牽著手。周揚靈在旁,氣質如蘭,溫雅靈秀,時而噙笑瞥目,看向那與陌生女郎咬耳說笑話的羅令妤。
三位麗人氣質不同,有高貴如霜者,有妍麗風流者,還有山川神秀者。
於外人看去,火樹銀花,目不暇接。那衣帶飄飛,那清雋明秀……多少人於岸的另一頭,隔著河燈落花看人,都看得忘神出醜。有走路撞到人者,有目中癡癡者。忽一聲“噗通”落水聲,竟有人顧著看美人,掉到了水裡。
岸這邊三人一道望去,羅令妤噗嗤笑出,周揚靈也忍俊不禁,陳雪的笑聲很低,似帶著魅惑之意,勾得人心底發麻。
岸這邊的人,便也偷偷看那三位女郎,竊竊私語——
“周女郎和羅女郎在一起真是養眼。隻是不知另一位美人是誰。”
“為何戴著幕離不與人看呢?莫非容色比周女郎和羅女郎更盛麼?”
“啊,我要作畫,我要畫下這一幕!”
有文人雅客當即撩袖作畫,陸昀微微不安,幾次欲走,被羅令妤緊緊拽住手臂。煙火在天上照耀幾下,燈火絢爛中,陳王劉俶的聲音傳來:“你們,可有見到陸三?”
周揚靈驚訝:“陳女郎!”
陳王劉俶詫異一下,看過來,意外地看到轉了一圈,竟再次遇到了周揚靈,還附送羅令妤,外帶一個……戴著幕離的身形秀頎的女郎?
劉俶眯起了眼,定定看去。
陸昀這一次真顧不上羅令妤,一把甩開羅令妤的手。羅令妤被他推得趔趄兩步,全靠旁邊周揚靈及時扶住。周揚靈溫和爾雅,對羅令妤噓寒問暖,羅令妤哀怨回望。然後她們一起扭頭,看到那幕離女郎提起裙子,跳起飛快,如張皇逃亡一般。
跑得太快,幕離脫落,女郎穠秀眉目一閃而過……
劉俶:“……”
周揚靈走過來:“殿下,你怎麼在這兒?”
劉俶難得的沒有見到周揚靈便結巴羞澀,而是看向那鎮定走來的羅令妤:“……她是誰?”
羅令妤為自己的夫君遮掩:“一個剛認識的琴女,公子不知道的。莫非公子看中了她的色?”
劉俶深深望她一眼,羅令妤心中微虛,麵上不顯。她暗自害怕,劉俶和陸昀這麼熟悉,會不會一眼就認出來?她隻是和陸昀玩笑,並不想陸昀在朋友麵前丟臉啊……劉俶再瞥了那黑暗中消失的女郎方向一眼,他慢騰騰負手而去,將那逃走女郎丟下的幕離握到了手中。
劉俶輕聲:“人既走了,幕離我,先,收著。羅妹妹不,介意吧?”
羅令妤笑盈盈:“不、不介意。”
劉俶再未多話。
……少言寡語的人,便是這樣好處。
……
這日之後,周揚靈又斷斷續續地去陸府尋羅令妤幾次,羅令妤初時客氣冷漠,不願理會,在周女郎的溫聲細語下,又情不自禁動搖了。周揚靈太過溫柔,她婉婉含情望羅令妤時,羅令妤漸漸接受建業送給她們的“三姝”稱號。
在周揚靈親自演習木偶戲逗她一笑後,羅令妤徹底放下了心結,甜甜蜜蜜地挽著周揚靈喊“周姐姐”了。
陳王劉俶想尋周揚靈,卻尋到了陸家。他到涼亭中,坐到正在煮茶的陸三郎身邊。從這個方向,正好能看到兩位女郎伏在雙麵空廊的欄杆上喂魚,笑聲清脆。那樣親密無間。
劉俶皺眉:“竟這樣好?”
陸昀歎:“是啊,我已經旁觀了數日,你也來看看吧。怎能隻有我一人獨守空閨呢?”
劉俶瞥了他一眼,吩咐侍從拿來一樣東西。
劉俶麵容沉靜,將那珠玉幕離輕輕放到陸昀麵前,淡聲:“彆再弄丟了。”
陸昀眸色一縮,猛然看去,看到劉俶目中難得戲謔的笑。他低聲:“所謂的‘建業三姝’,莫不是你搞出來的?不然無人見過……怎可能有這樣說法?”
劉俶輕笑,不置一詞。
向來冷靜情淡的陳王殿下,恐怕也隻會拿陸昀來捉弄了。
玩笑夠了,劉俶卻又忽而若有所思地扣了扣桌案,沉吟:“不知劉槐那裡,埋的線,是否,開始……”
……
建業一派太平之際,衡陽郡,衡陽王府上,劉慕迎來了一個偷偷摸摸的人。那人遮遮掩掩地來找他,將帽子一掀,竟是曾經的趙王,現今的庶人,劉槐。
一月未見,劉槐便瘦削很多,麵色蠟黃,可見受了不少苦。他在劉慕麵前,麵色猙獰地將一道聖旨打開:“我照顧那老不死的時候,把先帝的聖旨偷到了……皇帝本來該是你的!現在卻便宜了劉俶!”
“我不要彆的,我還有北人提供的線索!我們聯手,你做你的皇帝,我要劉俶死,要陸家滅門!“
衡陽王劉慕淡淡看著他,再俯眼,看向被發癲一樣的劉槐偷出來的遺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