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雪瑤沒有急著動筷子,而是看了小宮女一眼,微微一笑,對她說:“替本位謝過你們馬司膳,馬司膳有心了。”
這石首魚其實就是黃花魚,在二十一世紀不是什麼好東西,家家都吃的起。不過在這個時代卻不一樣,是除了江邊地帶以外,隻有富貴人家才吃的上的江魚。味道的確很美味。也不知是水質的差異導致魚的滋味不同,還是烹調方式的緣故,魚很鮮美。
雖然是以前吃到膩的東西,可她現在能吃到,大概還是托了皇帝福。正因為她昨夜剛侍了寢皇帝就立刻降下賞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得了皇帝歡心。不管這歡心保質期有多長,好歹也是得了。
不過這宮裡頭傳遞消息的速度還真是快,距離皇帝賞賜給她東西才幾個時辰,連司膳房都知道了,馬司膳眼巴巴地送了體己菜來給她。
範雪瑤想是想,卻隻是把魚腹吃了就沒再碰石首魚了。黃花魚刺多,又不是經過油炸把小刺兒炸軟了的,清蒸的吃著真不大方便,吐刺有點兒不雅觀。不過這到底是司膳房特意送她的,這幾乎沒動過的送回去有點打臉。而且這也是她平常時候吃不到的好東西,這麼送回去也是倒掉,太糟蹋了。還不如她自己宮院裡的人吃掉呢。
食指把裝石首魚的銀盤子往外推了推,說:“這魚拿下去吧,等會兒你們給吃了,就是有腥味兒也不打緊,回頭吃點茶水漱漱口,嚼嚼茶葉子就沒事了。”
畫屏幾人立即謝恩。她們多少年沒嘗過魚腥味了,為了身上沒異味,魚蝦蟹這樣的東西是不會叫她們沾嘴的。可這回範雪瑤開恩,特意準許她們吃,那就沒關係了。這可是石首魚呢,都不在美人自己的份例裡的石首魚,一個個歡喜的那叫一個眉開眼笑的。
樂顛顛的捧了魚去內膳房,吩咐禦膳房的小宮女好好溫著,準備等伺候了範雪瑤用完膳就過來分著吃掉。
範雪瑤用了膳,便打發殿裡伺候的幾個宮女去吃飯,自己到外麵繞圈兒散步。宮女們也不敢多耽擱,匆匆吃了個八分飽,仔仔細細漱口洗臉打理清爽了又趕過來伺候。
在東梢間練了會兒子,範雪瑤就叫了熱水洗澡,她的習慣是每天都要洗澡,頭發是兩天一洗,有時梳髻用了頭油,她嫌膩的慌,就是頭皮不癢也覺得不舒服。甚至會一天洗一次。不過這時代的人窮的忙,富的忙,貴的也忙,又沒吹風機,沒什麼時間耗在洗頭上,因此他們都好幾天才洗一次。女人尤其是,她們頭發長,不光洗起來格外麻煩,弄乾也很費時間。半濕的梳起來捂著以後會頭疼,披著等乾又嫌不雅,乾脆就很久才洗一次了。
就因為洗澡洗頭的事兒,在範家時那些個堂姊妹沒少明裡暗裡的說她事兒多,窮講究。
沐浴前範雪瑤想起件事來,招招手把小紅叫到跟前:“去叫畫屏把那個黑漆嵌螺鈿上麵是嫦娥奔月畫的多寶匣子開了,裡麵有幾個瓷瓶兒,把那個白瓷瓶兒取來。”
那個多寶匣子就在櫃子裡,小紅與畫屏一說,她當即拿了鑰匙去開櫃子,再把匣子取了出來打開,匣子共三層,上麵兩排四四方方的共十六小格子,下麵一排長格子,裡麵正並排列著大小一致的六個細頸圓肚的小瓷瓶,兩個白瓷瓶,兩個梅子青的和兩個藍的。
畫屏直接拿了一個白瓷瓶就合上匣子,原樣鎖好收進櫃子裡,把白瓷瓶交給小紅。
“美人,可是這個?”小紅回來後,雙手奉上白瓷瓶。
“對,就是這個。”範雪瑤點點頭,笑著伸手接過。小瓷瓶兒並不大,擱在手裡握拳,剛剛好拇指接到中指。揭開瓷瓶兒的塞子,一股濃濃的花香彌漫開來。深吸一口氣,霎時肺裡全是茉莉花的好聞的香氣。
“這是……”小紅和小金都驚呆了,下意識直抽鼻子,這花香味兒怎麼這麼真?好像真的茉莉花兒是的,跟那些花露花粉花蜜啥的一點也不一樣。
“這是精油。”簡單解釋了一句,範雪瑤便將瓷瓶兒微微傾斜,往清水浴桶裡點了兩點。
這麼一小瓶的價值可是幾十兩銀子呢!她得珍惜著用。她在莊園裡特意辟了幾畝地種花,又雇了幾名花農來伺弄花草,饒是精心護養,一畝地也就隻能產出稀少的一點精油。
這個時代的蒸餾工藝太簡陋,而且沒有大棚養殖技術,花兒的產量遠遠及不上現代工業化的產量,還有蟲害的侵擾,這個量實在來之不易。她每次使用都很珍惜,生怕浪費了。不過這精油確實很香,洗澡時她隻滴個一兩滴便滿室皆香。
“好香啊,就跟真的茉莉花一樣,不,比真的茉莉花香多了。”小紅拚命吸著鼻子,像是要將全部香氣都吸進肺裡一樣。
當然香了,不然她花那麼大價錢弄這精油做什麼。
範雪瑤笑的眼眸彎彎,漂亮的不得了。精油雖然貴,可好處也很顯著。不然她光戴幾朵茉莉花一樣有香味兒,又何苦搗騰精油。不過是圖精油花香濃鬱些,而且隻要保存好了,無論春夏秋冬隻要有精油就有花香。不像天然茉莉花,花期就那麼短短的日子,過了花期她往哪兒尋茉莉花去。
而且精油不像香丸有強烈的副作用。香丸香是香,永久了甚至還會體自香,可那裡麵的香料豈是能長久外用內服的。像曆史上的飛燕合德一流,就是因為往肚臍裡塞香肌丸以至於不孕,饒是因為幽香而盛寵一時又怎麼樣,沒有子嗣,再盛大熱烈的恩寵都是一場空。
而她要帝寵,也要孩子。她要她的榮華不隻光耀自己,還要榮耀後代,她要大梁後世的皇帝都是延續於她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