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蟹了,蟹粉冬瓜丸子湯也不錯。”範雪瑤喝了口茶,放下茶碗問畫屏道:“我們殿可有螃蟹?”
畫屏道:“膳房正有八對。”
“那用倆隻公蟹做蟹粉冬瓜丸子湯,兩隻母的做三米蟹粥。做的時候記得熗鍋後把薑去掉。”範雪瑤吩咐道,楚楠跟她口味很像,能吃含薑的菜,但是不喜歡吃薑,除了包子餛飩的餡兒,彆的菜裡麵,一丁點兒的薑末都能吃出來。
“是。”
又吩咐了幾道菜,範雪瑤才堪堪打住,讓畫屏去膳房去知會一聲,這邊又跟楚楠說起話來。
從寒暖起居說起,不知不覺中就說到了楚楠最近忙的事,若是國家大事,範雪瑤必然是有所避諱的,隻是她善於觀察,很快察覺到楚楠的態度不怎麼避諱,顯然這事他是有意說與她聽的。
於是範雪瑤儘顯自己善解人意的天賦,目露關心,輕聲道:“官家似乎有些愁眉不展,是否是有什麼煩心事?”
楚楠沒有立即回答,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是晉平的事。”
聽到這個有些陌生的名號,範雪瑤一愣。
韋太後養育成人的有二女一子,這晉平便是她的長女,也是楚楠的同胞姐姐。晉平早已嫁人多年,在她還在閨閣時便早就隨夫婿遠赴蜀地,所以她長大後便沒有怎麼聽說過她的事跡了。
不過,她畢竟是當今皇帝的同胞姐姐,其地位之尊貴自然不同。
“晉平長公主怎麼了嗎?”
範雪瑤驚訝道:“據妾所知,晉平長公主隨駙馬去往蜀地,也差不多有十年了吧。素聞晉平長公主性情平和,從不曾與人有什麼齟齬,難道是駙馬……?”
她這麼問也是有緣由的,畢竟當朝公主雖然地位尊貴,卻不像前朝,當朝公主是沒有實權的,而且現在禮教盛行,哪怕是貴為公主,頻頻外出也會招來言官抨擊。
怎麼想,這個“事”,都不該是晉平長公主惹起的。
楚楠歎了口氣,徐徐道來:“是晉平夫婦的事,晉平向來平和遵禮,又因為娘娘身體不好,往宮裡來信傳話,一向是報喜不報憂。晉平下降蕭詩,原是先帝所指的婚,多年來也算和睦。原以為以晉平公主之尊,便是遠赴蜀地蕭族,也該是事事順心才對。誰知蕭詩蓄養美妾,甚至當著公主的麵調戲姬妾,簡直荒-淫不堪。妾室甚至常常觸犯晉平,晉平心中不歡,積鬱成疾,已至不起。如今晉平的乳娘來信告發,我方才知曉此事。”
這番話聽的範雪瑤都驚呆了。
如今理學盛行,對於女子是“導之以德,約之以禮。”,管束嚴厲,而公主身為皇室女,更是尤為嚴謹。
為防前朝之亂,本朝公主是不允許乾政的,不但不能乾政,甚至駙馬也隻是授予清貴的榮銜,而不能授實職。公主的子女也一樣。甚至不允許官員私謁公主府,連公主的駙馬交結官員都是違法的,所謂“家有賓客之禁,無由與士人相親聞。”
早有所聞當今公主甚為循規蹈矩,對駙馬的豔聞逸事都采取了充耳不聞的容忍態度。作為駙馬就與仕途無緣,而能做駙馬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自然有一份光明前程在。對於古代男子來說,仕途終止的確是件憋屈的事,心有怨懟,恣縱一些也在所難免。可囂張成這樣的駙馬也是少有的了。
這晉平也太傻了,就是理學再盛,還能盛過當今皇帝?理學再盛也是皇帝崇尚才能盛的起來,隻要皇帝向著她,一個駙馬算得了什麼?本朝改嫁的公主也不是沒有!
震驚的同時,範雪瑤沒忘記探聽楚楠的心裡活動。
對於這件事楚楠自然是向著自己同胞姐姐的,但是難就難在國風如此,這個蕭詩,叫他難以處置。其他皇室女眷也都是這樣生活的,美妾美婢,鶯鶯燕燕的。如果楚楠嚴加處置,便顯得嚴苛,免不得讓人覺得他徇私。
可是不處置蕭詩,不說晉平長公主如何了,首先他就咽不下這口氣。
範雪瑤慢慢思索,其實這事並不難處置,這畢竟是家事,如果駙馬不賢,放縱小妾觸犯公主,已至公主抑鬱成疾,那麼便是處置了,朝臣們又能說什麼呢?公主與駙馬,雖是夫婦,可也是君臣。公主為君,駙馬為臣,君臣之分要高於男女夫妻。隻要楚楠以這點出發,那麼便立於不敗之地。
但是,處置蕭詩是為了晉平長公主,若是晉平長公主軟弱,死守個婦德什麼的,甘願為此受苦受氣,那麼楚楠要是嚴加懲治蕭詩,到時候他就會落得裡外不是人了。所以處置這事,至關重要的還是晉平長公主的態度。
“不知道晉平長公主的乳娘來信,晉平長公主是否知情?”範雪瑤想了想,出聲問道。
楚楠答道:“當是知情的,是晉平身邊的護衛親自將王氏的告發信送來的。”王氏便是晉平長公主的乳娘了。
這麼說來,這告發至少也是經過晉平的默許了。範雪瑤微微點了點頭,心裡有了點底。
正要開口,忽然心裡又冒出個念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