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長孫昭容(2 / 2)

隻見她生的瓜子臉兒,眉清目秀,肌膚豐瑩。再細細瞧來,纖腰嫋娜,貌若三月桃梨,暗藏著風情月意,燕懶鶯慵。看完相貌,長孫珪又把範雪瑤的穿著打扮看了又看。

但見她今日穿著的乃是淺玫瑰紅繡折枝玉蘭的交領袷襖,月白遍擺滿繡紫藤花的羅裙,腰間圍著遍繡蔓草紋的腰帶,垂了青金閃綠雙環四合如意絛壓裙,微微露出裙下掐金挖雲水紅平底鞋,鞋尖兒上扣繡淺紫牽牛花,玲瓏小巧,真真是羨煞了女子。走起路來,玉環左右擺動,更顯得細腰長腿,儀態婉約翩躚。

長孫珪看了兩回,又往她頭上瞧,隻見範雪瑤今日梳的不過是個秀氣又精致的發髻,長孫珪不知道叫什麼,覺著很像單蟠髻,隻是較為精細些,顯得更加纖巧。髻上簪著一朵絹花,插著一支步搖。

她看著認出那步搖的製式不是九嬪的份例,要麼是範雪瑤自己拿錢打的,要麼就是上頭賞賜的。

官家賞的,亦或是娘娘?官家賞的多,太後娘娘賞的也不少。她打聽的都是賞了多少東西,具體賞的哪些,什麼東西她是沒法子俱悉的。

不管是誰賞的,左右她都沒有。

而這簪子如此精致,上頭的寶石又大又通透,可謂是有價無市。而這範氏能隨意出來走動的時候戴著,顯然不是多麼稀罕的壓箱底兒的。

長孫珪想起自己,自進宮以來,她就隻在逢年過節時得到宮中定例的賞賜,僅有的幾樣份例外的首飾還是初次拜見娘娘跟皇後的時候得的賞賜。而且無論哪一樣,都及不上這範氏隨意帶出來的一支步搖名貴,不禁感到很委屈,很憋悶。

不管是出身,還是學識,儀德,她哪樣都不比範氏差,她比範氏強的何止一二點。為什麼進了宮,一切都跟她想的不同,官家眼裡看不到她,反而一味寵著這個行事卑怯,隻有容貌見優的女子……

長孫珪不敢認為官家是為美色所迷的人,隻能說是範雪瑤慣會小意兒奉迎伺候人,官家會被她迷惑也是在所難免的。

聽到這裡,範雪瑤簡直想歎氣了。

怎麼這些女人想的都是一樣的東西,每一個都說她隻有一張皮相生得好。

拜托,就算是這皮相,她也是費了很多心思養的!真當她天生麗質,生來就是個完美的尤物?

她做的形體訓練可不是吃飯喝水。不提有多難,有多累。光是寒暑不輟,每天堅持,隻這一點就不知有多少人做不到了。她這幅好身材,可不是少吃兩口飯就能塑造出來的。

況且真要說學識,才華,這個世界有幾個人能跟她比?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她們都處於兩個截然不同的層次。而閱曆和見識決定了她和她們本質上的不同。

她看的書、寫的字、刺的繡、練的琴,絕不會少過她們。

對於這些人根本不知她的艱辛,輕飄飄地用一句老天偏愛就抹除了她所有的努力的想法,她隻想翻個白眼,然後繼續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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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池確實很美,但不是現在。

範雪瑤望著池中枯敗的蓮葉蓮梗,那麼多,密密麻麻的。她能想象芙蕖花期時,清波蕩漾,滿池碧綠的蓮葉隨風搖曳,簇擁著紅白紫粉的蓮荷,絢麗奪目。婷婷之態,嬌俏可人。沁人的荷香彌漫遠溢……屆時,蕩舟輕波,采蓮弄藕,享受浩月遮雲的夏夜風情,消夏納涼,好不愜意。

不過,現在,蓮花都敗了,隻剩枯敗的葉梗殘留在池中,襯著池麵上漂著的落葉,莫名有些蕭瑟。可再看池邊雁兔層出不窮,又覺得野趣甚濃。

長孫珪望著殘敗的雁池,失望道:“打理雁池的宮人也太不儘心了,殘蓮怎麼現今都還留著,著實煞風景。”對範雪瑤道:“邀你來這裡玩實在是失策,我早該遣人來瞧瞧的。哎,是我不夠周全,景沒賞到,反倒汙了你的眼。”

“夏季蓮荷婷婷是美,此時葉殘花敗,也不失是種蕭瑟之美。再來,這池邊香蒲成片,雁兔棲止,這是宮裡看不到的景致。如何就汙眼了?”

範雪瑤麵帶笑意,目光望向那一大片棗紅的香蒲叢中,不時撲棱著翅膀,發出咿啊咿啊鳴叫聲的大雁。這雁池裡的魚蝦水草很豐饒嘛,棲息了這麼多大雁,吃的還這麼肥。想起之前吃的雁肉的滋味,範雪瑤舌尖兒下意識舔了下牙床。

口感脆嫩,細膩純香,回味綿長。比起雞鴨鵝來,野味濃鬱,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唔,晚上就吃雁肉好了,清燉的紅燒的吃個歡。

“昭儀倒是風雅,我卻著相了。”長孫珪笑容僵硬,心道:這時附和兩句便罷了,竟嘴巴這般刁鑽了,反倒叫我沒趣。做什麼清高模樣,誰不知道她是小門小戶出身的,能懂什麼高雅。

範雪瑤聽了,點頭微笑。隻當自己聽不到她心裡腹誹的話,反正她也是在裝高雅。這雁兔香蒲的好看是好看,但她到底是個俗人,看到飛雁走兔,首先覺得欣欣向榮之餘,立即就想著吃了。

“那邊有個亭子,我們過去坐坐吧。”

“也好,走了一段路,也有些累了。”範雪瑤點點頭,心裡想著該坐多久告辭才恰當。

到了亭邊,兩人也不急著進亭,兩人身後隨侍的宮女們則魚貫進了亭內,抹塵擦灰,鋪設香爐、坐墊等,一應俱全了,方才來請兩人入內。

範雪瑤隨手折下一朵亭邊花團錦簇綻放著的木芙蓉,柔和的淡粉分外嬌豔,卻沒她髻上簪的重瓣柔粉木芙蓉好看。花朵碩大,花瓣兒層層疊疊,嫵媚嬌豔,妖嬈豔麗不輸牡丹。

長孫珪看到她把玩著木芙蓉,又見她髻上也簪著,便以為木芙蓉是她喜愛之花,便道:“這木芙蓉養的倒是不錯,可見伺弄花木的宮人還是有些能耐的。到了宮裡,花兒都成了稀罕東西了,彆說想多要盆擺著了,就是簪的花兒都是有數的。這一樣倒是不及從前在娘家時的隨心所欲。我娘家養了不少花兒,牡丹呀,菊呀,蘭花兒什麼的,可多了。院子裡花團錦簇的,每到花期,那蝴蝶兒成雙成對,迎風翩躚,我們姐妹都賽著誰撲的蝴蝶兒大,誰撲的最好看。……哎,看著這木芙蓉,倒叫我想起一品種的名叫“三醉芙蓉”的花兒,也不知怎麼養成的,那花兒早晨開放是一色,晌午又是一色,甚為奇巧。”

範雪瑤含笑聽著,不時點點頭。

“這真花兒雖然芳香襲人,隻是到底不及假花來的持久。無論開的如何妍豔妖嬈,一離了枝兒,莫說半日了,片刻兒就有些蔫了。”

“這話在理兒。可這假花再好看,那也亂不了真。況且,無論做的如何真,假花總是缺了真花兒那一絲兒的靈氣兒。簪著總歸不如真花如人意。”

長孫珪也扯了一朵木芙蓉,捏在指尖兒撥著那淡紫的花瓣,看表情倒是含著笑的,隻是語氣莫名有些幽深,似乎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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