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謠言(2 / 2)

範雪瑤抬起頭來,看見他來了,就仿佛快溺斃的人一樣,抓住他的手臂,緊緊的,一雙大而嫵媚的眼睛早已溢滿淚水,粉嫩的嘴唇被咬的發紫,沙啞地喚道:“官家……”隻兩個字,她仿佛用完了全身的力氣,半個人都掛在了楚楠的胳膊上。

楚楠心中一痛,伸手將她抱入懷中緊緊摟住,下巴抵在她頭頂上,大手一縷縷撥開她臉頰上不知是被汗水還是淚水打濕的發絲,憐愛地親吻她的額頭,心疼道:“怎麼就值當你哭成這樣?來,說與我知道,是有什麼難事是我不能解決的。還是有什麼委屈,是我不能叫你歡喜的?你哭成這樣,不是剜我的心嗎?”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擦去懷中嬌小女子臉上的淚水,她一向愛笑,溫婉可人,何時哭成這樣子過了?縱使是生楚煦的時候,也沒這樣狼狽的。哭的滿臉都是淚水,平時白淨的肌膚都泛著紅,其實並不好看。但他見了,隻有滿心的疼愛憐惜,恨不得把她揉進心裡,含進嘴裡疼惜。

範雪瑤哽咽一聲,眼淚滾的更是洶湧,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攀住他的肩膀,將臉埋進他的肩窩,抽泣,不一會兒眼淚就把楚楠肩上都濡濕了。

楚楠更加心痛,柔聲安撫,哄她:“瑤娘?是心裡不痛快了?讓我瞧一瞧,眼睛是不是腫了。”

範雪瑤不肯鬆手,就這樣埋在他頸窩裡。這樣任性的她簡直從沒有過的,楚楠心裡焦急,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不敢勉強她。小心翼翼地摟著她的腰,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叫她趴在自己身上。

宮女們還圍在邊上,他擔心範雪瑤後來會害臊,便擺擺手,叫她們退出去。畫屏會意,領著一眾宮女退了出去。隔著門,隱約能聽見裡麵楚楠語氣溫柔的能滴出水來的聲音,一直在安慰著範雪瑤。

畫屏等人等了許久,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裡麵漸漸安靜下來,忽然門簾被揭起,畫屏、春蝶她們唰地抬頭,隻見官家輕手輕腳地走出來,趁著門簾掀起又落下的那短暫一瞬間,畫屏飛快往裡麵望了一眼,她們娘子正一動不動地躺在榻上,身上蓋著銀紅繡被,想必是哭累睡著了。

畫屏、春蝶、珠珠、調兒等人低眉垂眼,噤聲站在下頭,楚楠往外走了幾步,估摸著在這裡不會吵著屋內了,才駐足。

沉聲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娘子哭成這樣?”聲音不大,但是其中的威勢卻重的叫人承受不住。

畫屏她們立即跪了下去,短暫的沉默後,畫屏道:“這事,還要從張夫人說起。”

楚楠一時沒想起張夫人是什麼人,還當是外麵哪家的命婦,以為是哪個命婦不長眼,冒犯了範雪瑤。這不是沒可能的,在有些出身高貴的人眼中,範雪瑤即便受他愛重,又養了大皇子,也不過是個伺候人的妾罷了。雖然在世人的眼中如此,可範雪瑤對他而言,卻絕不是什麼伺候人的妾,而是心愛的女人。他決不允許誰令她如此傷心。

“張夫人遭到降位的處罰,原是她撫育皇子不儘心的原因。可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謠言,說張夫人之所以會害得皇子生病,是因為看見昭儀娘子常帶大皇子去給太後請安,說昭儀是利用大皇子討好太後,使得太後歡喜大皇子,因此愛屋及烏,對昭儀也另眼相看。張夫人有樣學樣。隻是大皇子沒生病罷了。還說如果張夫人該罰,那麼昭儀更該受罰。這樣的謠言在宮裡傳的沸沸揚揚,甚至說昭儀是母憑子貴,可惜大皇子托生在昭儀這樣一個利欲熏心的母親肚子裡。這樣惡毒的謠言,層出不窮。因為昭儀懷有身孕,近日都不曾出門,並不知道這些謠言。恰逢今日,孟采女聽得宮中盛傳這些謠言,擔憂娘子的處境,趕來告訴,娘子才知道。當著孟采女的麵,娘子強作歡笑,可送走孟采女後,娘子就哭了起來,奴婢們怎麼勸都沒用……”畫屏語速飛快地把事情經過說出來,說著說著,有些語無倫次,最後還哽咽了起來。

“這樣的謠言實在惡毒,官家英明,娘子她總說太後身子骨不好,很少出門,難免心情不開朗,沒病也憋病了。有孫子在身邊,心情總會好一些。這才會常攜大皇子去請安的。娘子她的出心是孝敬太後。奴婢鬥膽妄言……娘子她比誰都要愛護大皇子,偶爾大皇子有個不適,娘子都一直親自照料大皇子,不假他手,直到大皇子痊愈。雖然有乳娘,也不過是給喂個奶罷了。娘子總說,乳娘們是用錢雇來的,她們拋下自家的孩子不奶,來奶彆人生的孩子,心裡本就是向著富貴的,哪裡能比得上親生的娘親用心?所以大皇子平時起居,都是娘子親力親為。這一切,都是出自一片愛子之心。娘子絕不是那種貪戀權勢,不顧孩子的人!”

楚楠默默聽她說完事情起因,叫起跪著的宮女們:“你們退下罷,你們娘子睡下了,彆吵著她。”然後進屋,轉過錦槅來到東梢間,菱香、散花與乳娘正拿著幾樣玩具哄著楚煦,先前範雪瑤哭了一場,怕嚇著楚煦,早讓人把他抱下去了。

她們原本想哄他睡覺,可是楚煦的作息已經成了習慣了,這會子哪裡睡的著?隻好陪著他玩耍,好叫他不被外頭的動靜唬到。

“官家。”

楚楠進來,宮女和乳娘都上來行禮,楚煦一看爹來了,便把小手一伸,要抱抱。

楚楠腦子裡想著許多事,本來隻是進來看看兒子,這下子非抱不可了,便抱到懷裡,耐心和兒子進行了一段幼稚的對白。楚煦大部分時間都是和範雪瑤一起過的,今天驟然讓他一個人在東梢間,悶的慌,宮女們怎麼哄他都沒什麼興致。現在可好了,賴在爹懷裡不下來了。

楚楠平時很少陪他玩耍,頂多逗一逗,今天卻因為這事兒鬨的,疼愛的心壓過了規矩和矜持,愣是把消失的童心又給找回來了,生疏地拿起範雪瑤親手給縫製的布人偶,陪楚煦玩起了過家家。

範雪瑤豁出去痛哭了一場,是真累著了,迷迷糊糊睡著,醒了一睜眼,就聽見連聲的“汪汪汪”“喵喵喵”,她懵了一會,殿裡哪來的貓和狗?幸好她馬上就聽出這是人裝的聲音。起身趿拉著繡鞋尋著聲音找過來,楚楠左手一隻白棉布和羊絨縫的貓布偶,右手一隻黑綢縫的狗布偶,衝著楚煦手上的狼布偶叫。

楚楠演了一會看家護院的大戲,因為彎著腰頭遷就小小個頭的楚煦,感到腰背酸的很,就直起身子來舒緩筋骨,誰知不經意間一抬頭,看見一個粉衫女子倚著錦槅粉臉含笑,不覺臉上發熱,尷尬地放下布偶道:“這孩子,竟纏著我拿這布偶玩什麼扮家家,不答應就哭,實在經不住他央求……”

範雪瑤沒揭穿他的借口,走過來,和楚楠一起在榻上坐下,楚煦早把狼布偶丟到一旁,撲了過來:“娘抱~”聲音脆嫩的摻了蜜一樣,甜的膩人。比剛才見到他的時候,要熱情的多很多。明明天天都和瑤娘在一起,怎麼還這麼粘人?

楚楠想到楚煦這孩子從小就格外親範雪瑤,總是不要乳娘和宮女抱,隻要範雪瑤抱他。一看見範雪瑤就會伸手要她抱。

這種樣子在發越殿那個皇子身上卻見不到。或者說那個兒子反而更親近乳娘,有時他去看望,張怡雲總是把小皇子抱在懷裡,小皇子總是哭著的,他看著她哄半天哄不好,小孩子的哭聲又尖又響亮,哭聲震天,自然他聽著心煩。久而久之,去的就少了。

現在想來,恐怕是因為不適應被張怡雲抱著,所以才會總是哭,因為平時沒怎麼親近過,哺育他的都是乳娘。

意識到張怡雲從以前就完全是在拿小皇子扮演慈母之態來博取寵愛,楚楠心裡不由湧出一股間雜著憤怒的惡心感。

範雪瑤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回過頭,素淨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午後痛哭時的失態了,一如既往的柔婉,隻是秀臉上殘存的斑駁淚痕和紅暈,暴露了她曾怎樣的哭泣過。

“天色已晚,我這邊一向晚膳用的早,想必廚房備的差不多了,官家不如留在披香殿用晚膳?”因為懷孕,楚楠不好留宿,有時待的晚一些,也會趕在宮門下匙前走,有時沒用晚膳就走了。所以範雪瑤就留了一句。

楚楠頷首道:“既然在你這用晚膳,就叫人去司膳房知會一聲,不必多費奢靡了,晚膳不必再按常例準備,我就在你這裡用現成的。”

於是範雪瑤使畫屏去前殿通知,隨侍楚楠的宮人與內侍們都在前殿歇息等候,畫屏說了,便轉回後殿來,他們中自會有人去司膳房知會,卻不必她一個披香殿伺候後妃的宮人思慮後續了。

因為楚楠在披香殿用膳的次數太多太頻繁,且也常常獨用小廚房的膳食,而不用司膳房的,所以司膳房也習慣了,收到通傳,便把晚膳的準備事宜停下。還沒上手的食材就不用上手了,已經處理了的食材則會被廢棄,不可能給皇帝吃不新鮮的食物。專給皇帝吃的食材,就算不吃了,沒有皇帝諭令的情況下,也不可能給其他人食用,否則就成僭越罪了。

楚楠是因為知道這種規矩,才會讓人去知會司膳房,將損失降低到最小的程度。已經避免不了的就罷了。

楚楠陪著範雪瑤用膳,平時範雪瑤都會替他布菜,今天範雪瑤一樣起來給他布菜,楚楠卻攔下她:“你歇一歇,我自己來搛就好,你也自己吃著罷,不必替我布菜了。”說著,取過範雪瑤的碗來,盛了一碗火腿豆腐菌菇湯:“喜傷心,悲傷肺,你今兒可是把元氣給傷了,多吃一些,補補身子。”

範雪瑤臉紅紅的,把碗接過來,低著頭慢慢吃。

“我沒護好你,你怨我怪我都成,隻彆這樣哭。除了傷自己的身體,腹中的孩子,還能有什麼益處?再怎樣要緊的事,受了委屈,我都能解決,叫你歡喜。以後萬莫這樣了,哭壞了身子,你不心疼,我還心疼。不管多大的事,第一彆先自己往心裡去,第二叫人知會我,我總歸會護著你的。”

楚楠一邊語氣輕鬆溫柔地在旁說著話,不時給她碗裡搛些菜,桌上做的都是他們倆愛吃的菜,搛哪樣都合口味。他態度溫柔,說的話又是這樣貼心溫暖,叫人忘卻一切,隻想沉溺下去,情不自禁地依靠依賴。

範雪瑤慢慢地就覺著自在些了。楚煦也在邊上吃著專給他做的少鹽少調味的飯菜,不時用他那清亮稚嫩的聲音說些童語,桌上氣氛溫暖和諧。

吃完飯,楚楠著宮人服侍範雪瑤盥洗,然後抱著她上了榻,將遍繡玉蘭、海棠的錦被蓋到她的香肩上,燭光下,他看起來是那麼的沉穩,偏偏神態又是那樣的溫柔,眼神充滿了愛憐與柔情:“睡,安心的睡,甜甜地做個好夢,明兒你起來,就再聽不到叫你煩心的事了。”

範雪瑤側首望著他,濕潤的桃花眼裡盈滿了依戀,軟軟地點頭,烏黑的秀發披在肩上,柔弱嬌美的叫人心憐。

楚楠摸了摸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地仿佛怕手碰疼了她:“睡。”

哄得範雪瑤闔目,楚楠放下帷帳,去東梢間看過楚煦便出來了,揮手止住欲要送他出去的宮女們,命令道:“服侍好你們娘子。”畫屏、珠珠、巧巧、月嬋、素娥等人忙跪下領命。

楚楠大步離去,這一宿,宮裡注定不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越想越後怕,我基本天天都在家裡,基本不怎麼出門。如果是陌生的人來,怎麼也不可能正好撞見我不在家的時候。隻有隔壁知道我什麼時候出門,什麼時候在家的才能下手。

隔壁總是打麻將,開著房門就在門口搓麻將,常常打到淩晨。我出沒出門,他們一家最清楚不過了。

我不知道是我多想了,疑人偷斧,還是真的是這樣子。不過這種事,應該寧可信其有。我9月剛交了房租,等12月,我就搬走。太不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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