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第一百三十四章 維護與駁斥(1 / 2)

見太後,央太後為長孫珪求情,這還說得過去。如果隻是這樣,楚楠還不會這麼生氣,頂多是厭煩她得寸進尺,貪得無厭。歲數大了反而沒了分寸。

但是大長公主不止見了太後,還去了披香殿。甚至是不高興地出來,叫人怎麼想都隻能想到,她是去披香殿施威的,甚至可能折辱了範雪瑤,教訓她。這意思就不一樣了。

但是如果她為了獲罪而降位的妃嬪,去教訓受到寵幸的妃嬪,這就既無理取鬨,又是逾越。已經不是得寸進尺,而是眼中沒有他這個皇帝了。

秦魏國大長公主在偏殿內稍候了片刻,就見宮人來傳自己,還有些自得自己長久以來,一直受到官家的尊敬重視。又心裡惱恨,連官家都這麼敬重她,處處以禮相待,那個範昭儀算什麼。區區一個昭儀,還敢強辭頂撞她。果然是怙恩恃寵的小人,怕是滿肚子鬼蜮伎倆,難怪她的珪娘不敵。

隨著宮女進殿,大長公主正等著楚楠先作揖,可一抬眼,楚楠沒有上前,還端坐在寶座上,大長公主心裡一個咯噔。她每次進宮,官家見了她,肯定會先作揖,然後她再行禮,以表示對她的敬重。今天卻沒有,不止沒有作揖,甚至還坐在寶座上,沒有下來。這態度的變化,令她忐忑不安。

難道官家因為珪娘的事,還遷怒上她了不成?

大長公主思來想去,覺得可能還真是珪娘連累自己了。頓感委屈。官家待她一向敬重,甚是違例推恩她的幾子。怎麼就為了女兒家的這點小錯處,就把她也怪上了?難不成,果真如此寵愛那個範昭儀?

想到範雪瑤,就想到方才她對自己的無禮,大長公主心裡那一點猶豫,頓時煙消雲散。即便再怎麼寵愛,也不過是個妃嬪,官家不可能為了個妃嬪給她沒臉的。她一定要給那個範昭儀一點教訓,好叫她明白,哪怕她的珪娘不是正宮皇後,可還有她這個外祖母撐腰,不是她能欺負的。

“官家萬福金安。”大長公主行禮道了安,在宮女的攙扶下慢慢起身。楚楠本沒有叫人攙她,但李懷安衝宮人使了個眼色,叫人攙住了。他心中明白,官家這是氣著了,不願意如往日那般敬重她。但是不作揖是一回事,讓大長公主實實在在的行禮問安,對比起以往對她的寬恩,就顯得有些冷酷了。畢竟大長公主不隻是輩分大,年事也很高,腿腳不好。

官家氣著了,不願意做,他這個伺候官家的得替官家遮掩彌補著些。

大長公主顫巍巍起來,楚楠語氣淡淡地命人看座。大長公主謝恩,坐了。

“官家,許久沒見天顏,官家向來可好?”

“好,累大長公主掛念了。”

大長公主一臉欣慰地疊聲道:“好就好,好就好。”

楚楠問了些大長公主的起居飲食瑣事,大長公主一一答了。兩人敘過禮,楚楠道:“今日大長公主入內來,可是有什麼事尋娘娘?”

大長公主正愁不知如何提起正事來,見官家主動說起,喜不自勝,連忙道:“倒不是有事尋太後,隻是許久不曾入內來見,這幾天身上舒坦些,便進宮來了。官家,今兒有一事,敢請官家為老身做主。”

楚楠道:“大長公主請說。”

大長公主道:“官家有一甚為寵愛的女子,是為昭儀,可是?”

楚楠眼睛眯了眯,不動聲色道:“後宮內是有一昭儀。”

“老身聽聞此昭儀頗得官家的寵幸,為官家誕育了大皇子,太後她時常稱讚,老身便很想得見一見是怎樣的人物兒。今兒恰逢其會,便去看望大皇子,瞧一瞧他的生母。”

大長公主歎了口氣,繼續道:“這昭儀生的確實生的極好,肌骨瑩潤,舉止嫻雅,花容月貌也不為過。老身更想不到她這般出身,竟有綽約嬌姿,舉止行動亦頗有風韻。怪道官家如此寵幸。”這言辭,可謂是稱讚誇獎的很了。

楚楠笑了笑,沒有接話。

隻聽見大長公主忽然話鋒一轉,道:“老身一見之下,甚是歡喜,心中想,這樣的人物誕育下的必定是會個清秀俊美,漂亮的皇子。隨後見了大皇子,果然容貌俊秀,儀態非凡。隻可惜……”

歎息一聲,大長公主微微搖頭,鳳冠上的簪環鐺鐺作響:“這昭儀一見之下溫婉嫻雅,誰知嘴很不好,老身與她說了會子話,心口都給氣疼了。”

“哦?”楚楠好奇地問:“瑤娘說了什麼?”

大長公主注意到他對範昭儀的稱呼,想到韋太後叫那昭儀也是瑤娘,端的是親昵有加,可對她的珪娘,卻是以姓氏、位份來稱呼,便感到不滿。

“她殿中使喚女子,皆打扮的花枝招展。老身提醒她這樣有失體統,宮中女子,怎麼可以有妖嬈之態。老身是因為她誕育了大皇子,與其他妃嬪不同。因此好心提醒她宮裡的規矩。誰知她卻不思悔改,反而巧言狡辯,借口那些宮女的裝飾是她所賞。”

大長公主一邊說,一邊擰眉抿唇,一副自己是一片好心反被當作驢肝肺,一肚子委屈,很不自在的樣子。

“她說自己管教宮人規矩極好,從沒出過錯,還以官家來搪塞,說官家稱讚過伺候她的宮人規矩好。又說太後宮裡的使喚女子也是一般妝扮。官家你聽聽,曆朝曆代,何時出過這樣沒規矩的妃嬪?”

楚楠笑了笑,道:“娘娘宮裡的人確實打扮的花枝招展,這並沒什麼。”

大長公主聞言,畫的濃濃的眉毛皺了起來:“她一個昭儀,如何能與太後行事一般?太後是官家的母親,而她不過是後宮女子,身旁使喚女子,當素淨端莊,大方得體才是。使宮女妝扮的甚是妖豔,官家又對昭儀甚是寵幸,日日瞧著,總歸不好。”

“大長公主便是為了這事責備瑤娘?”楚楠疑惑道。

“這是其一。”大長公主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開口。

“老身此次進宮,看望太後之餘,也是想向官家求個恩澤。”

大長公主眼睛紅了起來,哽咽道:“珪娘自幼備受家人疼愛,許是有些嬌縱,做了錯事。這孩子誕育的艱難,又體弱多病,不止她娘,連老身也忍不住多疼一些。她一進宮就是昭容,在閨中時就景仰崇敬官家,官家寵愛昭儀,她自然不自在。一時犯了錯,也是情有可原。官家罰了她,她就知道錯了。這孩子膽小,又心思細膩,如今被降作美人,怎能平靜。老身實在不忍心見她以淚洗麵。這才厚著臉皮,想央昭儀體諒一番老身疼愛子孫之情。”

楚楠臉上掛著的笑容漸漸淡了,看著大長公主的眼神充滿了審視。

大長公主眼中含著淚水,視線看不真切,還在哽咽告訴。

“老身聽聞昭儀最是溫婉仁厚,見她對著宮女都不忍管教,想著常言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又有: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老身便以為她必能包容珪娘一點小錯處。這件事,不過是些沒有規矩的宮人嘴碎聒噪,胡亂說了些謠言。如今洗清了,沒多大影響。隻要她肯見諒,就是皆大歡喜。以後兩人一起一心一意服侍官家,豈不是和和美美的?”

想到範雪瑤那話戳人心肺的話,大長公主忿忿道:“誰知她嘴很是不好,竟顛倒黑白,不肯寬容,反而指責老身忤逆官家的旨意。又說我是要逼死她。老身是什麼人,有她一個後宮女子指著鼻子罵的?若不是憐惜珪娘,老身連她長什麼模樣都不會知道,作甚害她?”

“她無非是不願寬恕珪娘,怕珪娘與她爭寵。心懷嫉妒,卻要如此詆毀,官家,這等女子,寵幸不得啊。”大長公主殷切道,恨不得直接說,該把她打進冷宮了。

楚楠臉色陰沉,不僅沒有順著大長公主的話,勸她寬心,貶低範雪瑤,反而冷道:“我看昭儀的話沒錯。大長公主可不就是忤逆我的旨意嗎?”

“官家?!”大長公主震驚失色。

楚楠忽然站起,走了兩步,想要忍氣,終究克製不住怒氣道:“長孫美人因造謠汙蔑而落罪,旨意早已頒布。豈能有她知錯就要收回成命的道理?”

大長公主辯駁道:“她可是你表妹啊。”語氣倒是理直氣壯似的,可惜說出的話,卻叫人感到好笑。

楚楠笑了,嗤道:“我的表妹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她排第幾?”

大長公主嘴唇顫了顫,想反駁那些人如何和她的珪娘比。

楚楠不想聽她說些可笑可恥的話,質問道:“今日大長公主進宮,看望娘娘是假,實則是為了一個道德敗壞的外孫女,入內來教訓我的後宮。而且還是為我生下皇長子的後宮!”

“並沒有教訓她,隻是求她寬恕……”大長公主試圖辯解,甚至用了‘求’這個字眼,好把自己顯得弱勢可憐一些,好襯的範雪瑤恃寵而驕。

楚楠察覺到她前倨後恭,態度上的變化,更感到厭煩:“大長公主與其費儘心思為長孫美人求情轉圜,倒不如一開始閨閣時就將她好好教養。若她還這般任意妄為,遲早,她連美人都不是。”

大長公主唬的急了,連忙道:“原不過是些嘴舌上的小事,都是宮人挑唆的。”

楚楠冷笑道:“她把殿裡人打的遍體鱗傷,誰有膽子敢挑唆她去汙蔑他人。進宮不過數載,其殿內幾乎沒有沒被她痛毆過的婢女。我真該問一聲長孫家,如何教養出這般性情凶暴的娘子來。”

大長公主聞言,怎麼會不知道他嘴上說著長孫家,其實是在說自己?性情凶暴,這四字像一巴掌打在臉上。大長公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她心裡知道,這事九成九是真的。珪娘打小就脾氣嬌,雖然千嬌百寵著長大,有時有些許不如意之處,逢上了,打打婢女出氣是常有的事。他們多少都知道些。但是這樣子做的也並非她一個人。想著打的都是些卑賤婢子,即便死了也沒什麼要緊的。她和她娘就沒認真管過,隻是事後說個幾句罷了。想著長大了就懂事了。懂得遮掩了。

誰想到她進宮了,打的還更厲害了?宮裡可不像在家裡時,還有家人給遮掩著,外人不知道內情。宮裡就沒有秘密。

到了這種時候,楚楠是滿心的不耐煩,不願再對大長公主格外開恩了,冷淡道:“大長公主能活這麼大的歲數,可想而知是多麼大的福分。可怎麼不知道為後世積福?你可還記得,宣宗皇帝諸子女,你的兄弟姊妹,早已都埋骨皇陵,如今唯你一人還存生著。如此之長壽,是天賜的福。自我繼位以來,念在你輩分高,又有當年與先帝麵前為娘娘說過好話,哪怕你頻繁為子孫要求爵祿,早已逾製依然每求必應。其餘皇室宗親早有怨言,也不曾變過。這樣的深恩厚澤與了你,你還不知足嗎?”

大長公主踉蹌了一步,臉上燒紅一片,楚楠都這麼說了,隻差指著她鼻子說她貪得無厭了,她哪裡還好意思?今天這事之後,她再不可能為子孫要求什麼封賞了。而且人人都會知道,她被官家數落了不知足。從前的種種尊重,今後不知道還能保存多少。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