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貴淑德賢四妃、九嬪、婕妤、美人、才人、寶林、禦女、采女。
禦女,是第八等,隻比最末等的采女高一等罷了。
這個處罰不可謂不殘酷。
許皇後意圖為尚美人求情,可是楚楠處罰的這樣嚴,是為了肅清後宮的不正風氣。絕沒有朝令夕改的道理。他絕不允許開這個妃嬪為了爭寵,因為妒忌,而殘害他人的先河。
楚煦才剛滿兩歲,多大一點兒的孩子,她都能下得去手。今天他和瑤娘就在附近,她都敢上手掐,明天要是叫她抓住了機會,豈不是能要楚煦的命?
所以,許皇後剛一說出求情的話,就被他狠狠一通斥罵,罵她分不清楚事情輕重,隻差直接說她愚蠢,糊塗了。
許皇後丟了大臉,也隻好夾起尾巴做人。
也是她沒有腦子,經過張怡雲所出的小皇子的事,她就該知道楚楠對孩子的重視性。竟然還敢在這種事情上抖機靈,賣人情,合該栽一個跟頭。
尚美人的事,警醒了宮中上下人等。她們都覺得尚美人太膽大,太敢做了。剛出長孫昭容的事,她還敢頂風作案。
一方麵也心裡發怯,尚美人隻是掐了大皇子一下,就被連貶三級。一下子比新進宮的嬪妃都不如了。
範昭儀和大皇子這對母子,真是叫她們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看著披香殿,盛寵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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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夏初,楚楠一日得了閒,叫來諸子弟燕射瓊林苑,酒後使宮人來披香殿接範雪瑤去遊園。
範雪瑤聽了內侍的話,得知是聚飲習射,讓畫屏幾人服侍她梳頭、換衣裳,妝扮好,便乘輦去瓊林苑。
瓊林苑極大,入了苑子,隻見苑裡地勢高低起伏,先入了竹林,自小徑往裡行過一會,出了竹林,隻見遍處都是香花美木,梧桐、柏樹、巨鬆側種兩旁。地麵鋪植蘭草。到儘頭,便是一翠雲亭,亭周又是以圍合之勢而立的翠竹林。而翠雲亭後麵就是射台了。因地處高地,是個觀景的好去處。
行了好一會兒,隻見侍衛林立,見有輦過來,有親從官出來詢問,畫屏上前自報身份,侍衛見輦上坐著位身形嬌小,尊貴的華服女子,雖遠遠的瞧不見清晰的五官,卻看得出容顏甚是清麗。
親從官心中一蕩,不敢多看這位極為得寵的昭儀,便放了行,又叫來兩個侍衛給一行人引路。
範雪瑤到時,楚楠正在一片聲樂中獨酌著,遠處耍著雜耍,瞧得見彩帶飄飄。子弟們已經在酒宴後被送出苑中,席上一應殘羹剩饌就立即被宮人收拾下去了,隻剩下一排排的案席還未撤下。
楚楠酒意微醺,他從來酒量就不是很好的,今兒興致起來,不免喝的有些多了。
見範雪瑤來,懶懶的抬手讓她坐到身邊來,他寶座寬綽,坐下兩個人還有餘地。正要給範雪瑤準備另一席案的宮人們見狀,頓時無措,不知如何是好。按規矩肯定是要另外準備的,可看官家這意思,卻是要和範昭儀同坐一席,那她們另外準備,是不是會叫範昭儀難看?
畫屏見她們不知如何是好,便過去低聲給了個提示。宮人們聽罷,點頭下去準備去了,既然是範昭儀的貼身侍女說讓她們按規矩準備的,那肯定就是範昭儀的意思了。
“官家喝了許多酒?”範雪瑤還沒走近,就望見楚楠白淨的麵頰紅紅的,眼睛也朦朧泛著水光,一看就是喝多了酒了。
“今日高興,喝多了一些。”楚楠解釋了一句,他是習慣克製的人,無論是什麼事,總會把持著個度。如果行事放縱了,他自己首先就心愧。
雖有些酒醉,不忘起身牽住範雪瑤的手扶著她坐下。範雪瑤現在肚子大起來了,寬鬆的紗裙也不住那挺起的肚子。他每每看到,都會有些擔心。
照他的想法,肯定是想要範雪瑤在殿裡待著最好的,但是依她的說法,適當的活動其實更加有助於她身體,到時候生產會順利一些。他詢問過禦醫,得到的回複也是肯定她的說法是正確的。他隻得默默支持。這不,前些時候範雪瑤隨口嘟囔了幾句整天在披香殿轉悠,快悶壞了,他今天宴射子弟,才特地傳召範雪瑤來。
瓊林苑極大,平時進來遊玩一次也不容易,後宮妃嬪,整日就在宮內那兩個小花園裡轉悠,花木再美,也得看膩了。所以今天這樣的機會,他怎麼忍叫她沒份兒。
範雪瑤視力好,過來的時候望了一眼,把遠處的射堋上深紮的箭矢都瞧見了,她微笑道:“官家這麼高興,看來今天習射的成績很好了。”
說起這事,楚楠便笑了起來:“你猜的沒錯,今天我是七發皆中,開了個好頭,後麵有兩個子弟,七發中六,我看他們兩人都是騎射的好手,怕是讓著我呢。哎,這些年輕子弟,宴射還藏藏躲躲。難不成我堂堂皇帝,還會因為這種小事而不高興嗎?我自小騎射就是弱項……”說著,忽然打了個酒嗝,酒氣吐出去了,臉卻紅的更厲害。
範雪瑤看出他是真醉,否則哪裡來這樣多的話,周圍宮人雖然離的大多比較遠,可身後還侍立著幾個內侍呢。好,什麼話都說了,這會兒知道害臊了。
心裡好笑又覺得他傻的可愛,範雪瑤連忙端起香茶,抿了一口,見溫度合適就捧給他,柔聲道:“喝點茶,把酒氣散散。”
楚楠忙接茶喝了一口,這茶果然適口,他大口大口灌下肚,把肚子裡的酒水一衝淡,人舒服了一些,笑容有點局促:“哎,還是喝多了些。”
“你開心嘛,偶爾儘回興,值當什麼?”範雪瑤不甚在意,人非草木,怎麼可能一直都控製的規規矩矩的,偶爾放縱一下,免得積壓過多,最後不是像琴弦那樣崩斷,就是徹底變態了。
楚楠笑了笑,原想說自己理應舉止端方,否則豈不是有損皇室威嚴。但是他又想到,他如今都是皇帝了,既沒懈怠國政,又沒奢侈荒淫,宴上開心了,多喝兩杯酒,沒在人前言行無度失禮,這有什麼不該?
想來覺得有理,感覺心情輕鬆極了,原來自在隨性是這樣的感覺,楚楠有些新奇。
宮人掇來席案,擺上看盤。
楚楠掃了在他寶座下的席案,他不關心這些瑣碎小事,通常筵席規格,都是有司製訂,不經他手核準。所以他看不出來,就席上的規格是急促趕出來的,該是司膳司沒預料到會有範昭儀來,臨時東拚西湊的趕出來的。
“午膳你可曾用過了?”
範雪瑤搖頭,發側插著的金鑲玉寶石的步搖晃動著,綽約可愛:“近午的時候有些困乏,便睡了一會兒,起來沒多久,宮人就來傳,還沒來得及吃。”
從皇宮到瓊林苑距離是很遠的,她自後宮過來,路上就要不少時間。如果她沒來,這會兒該吃的差不多了。
楚楠聽了,眉頭一鎖,吩咐宮人快些準備上整齊的佳肴上來。又把自己案上吃過的菜摸了摸,摸到羊肚羹的那碗時,見熱熱的,正想端給範雪瑤吃,忽然想起來禦醫說孕婦最好不要吃辛辣的,這羊肚羹裡麵加了大量的胡椒和醋。又放回去了。逐一摸過來,挑了還有餘溫的一碗煨冰鮮,即煨新鮮銀魚給範雪瑤。
“這銀魚嫩的很,你嘗嘗。”
範雪瑤正餓的慌,她現在胃口比以前還要大些,餓的快,於是也不推辭,接過碗來就舀了一勺。這銀魚是用雞湯、火腿湯煨出來的,不收湯,半羹半菜的,吃在嘴裡,既有雞湯與火腿湯的鮮美,又能咀嚼到嫩銀魚的肥嫩。把人的食欲一下子激發了出來。
楚楠看她吃的有些急切,憐愛道:“吃慢些,銀魚雖然肥嫩,畢竟放了些時候了,不夠熱。你且先吃幾口墊墊,一會兒就有好菜送上來,到時你再吃些熱的。”
沒吃時還不覺著什麼,這煨冰鮮一落進胃裡,範雪瑤隻覺著餓的要揪起來了,那還管什麼涼不涼的。要她說,這樣不燙不冷,溫溫的正好入口呢。但是楚楠這麼說了,她羞赧地低頭,瞄了一眼楚楠:“是不是……吃相有些不雅?”
楚楠怎會嫌她這些,倒是真心疼她餓壞了。她平時在自己殿裡儀態都是極好的,今天到苑中來,周圍都是宮人,卻吃的這麼快,可見是真餓著了。
楚楠又催促宮人儘快上菜,在食案上挑挑揀揀,揀了幾筷子火腿、冬筍、香草煨得爛爛的鹿筋給範雪瑤吃著玩兒。一碟子將將吃完,司膳司就把整齊的佳肴送過來了。
滿桌的野味,有範雪瑤剛吃過覺得很美味的煨鹿筋,也有獐肉脯、蒸蜜酒果子狸、野雞肉卷、燒雛鴨,雞鬆,雞豆粥,還有雪蒸糕、玉帶糕、軟香糕等拚成的果點盤。
範雪瑤就著這些精心烹調的佳肴,把香噴噴的,煮的顆粒分明,入口軟糯的冬霜米飯,結結實實的吃了大半碗。因為之前吃了煨銀魚和鹿筋,又吃了不少菜,碗裡剩了幾口米飯就有些吃不下了。
楚楠單手支著頭,含笑看著她吃的津津有味的側臉,不由得自己也覺得有些餓了,懶待再盛米飯,就把範雪瑤沒吃完的米飯拿了過來,揀範雪瑤吃的最多的燒雛鴨和煨鹿筋搛了幾箸,就這麼吃了起來。
宮人們看見這一幕,大驚失色。
從來隻有位卑者接貴者吃剩的去吃,哪有皇帝去吃妃嬪的剩飯的道理?宮人們知道這樣子不妥,自己該勸著的,可是卻不敢站出來指出官家這麼做不對。
這裡又沒諫官在,她們區區宮女,哪裡有膽子諫言?還是裝作沒看到罷。
宮人們糾結極了,心底隱隱又有範昭儀果然在官家心中地位不同的念頭。
竟然能叫官家自主自發地去吃她的剩飯。而且還不是沒動過,撥出來的乾淨的飯,而是她吃過了的剩飯。這可並非簡單的受寵可言的。
她們在宮裡待了多年,侍奉過官家多次,也見過帝後相處的場麵。哪有此刻的半分和諧?她們內心有個不能與人說的想法,拋去尊卑的觀念不談,官家和這範昭儀在一起的時候,倒是比和皇後更像夫妻一些。
把範雪瑤剩下的小半碗飯吃下肚,楚楠滿足了,喝了幾口茶,接過範雪瑤遞來的帕子拭了拭嘴唇,起身向範雪瑤伸出手笑道:“那邊有個湖,景致不錯,我們過去到船上耍耍?”
“恭敬不如從命。”範雪瑤莞爾一笑,故意說道。
楚楠哈哈笑了,牽住範雪瑤柔軟的小手,肩並肩往湖邊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中午12點,心想睡個午覺,結果一覺睡到20點。生物鐘真的固定了。我是夜行動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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