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一百四十一章 開枝散葉(1 / 2)

</strong>產房門開了,隻見宮女與收生婆子們抬著一張雕花春凳出來,範雪瑤就躺在上麵,身下是層錦褥,身上蓋了條薄薄的夏被。

一路抬進後殿,範雪瑤又進了碧紗櫥,楚楠跟了進來,楚煦卻不在。

李蓉原想陪著女兒說說話,可見楚楠進來了,便知情識趣地退了出去,還衝畫屏搖了搖手,畫屏會意點頭,領著宮女們都出去了。

楚楠坐到榻邊,握住範雪瑤的手,她的手總是溫軟溫軟的,這會子摸上去卻有點兒涼。

他端詳了範雪瑤一圈,臉圈是白的,臉頰卻紅的突兀,顯得有些不正常。他便有些提心吊膽,雖然禦醫說了母子均安。但是生一個孩子,哪有那麼輕鬆的。

“辛苦你了。”這話,楚楠說的情真意切。

範雪瑤眼眶就紅了,宮裡的女人都把生育子嗣當成是人生意義,沒給皇帝生下孩子的就是沒儘到職責。不光是妃嬪自己,其他人也這樣想。

她雖然是自己想生的,而非是為了恩寵與賞賜。但是孩子的父親能夠因為她給自己生了孩子而感激她,對她而言,算是個意外之喜吧。他縱使不完美,但絕對不是個把女人看作是生育工具的人。

“是個皇子呢。”她有點兒無力的笑著,眼底卻得意。

楚楠一聽,也笑了。

孩子還在她肚子裡的時候,她就悄悄和他說她想再生個皇子。

他聽了,還暗暗想是不是她還不夠安心,擔心自己要是生了皇女,他就不給她升位了。就想和她再次承諾,不管她生下的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會升她的位份。

可不等他表明心意,她卻說道,這樣一來,他就有三個兒子了,再不會有人說他子嗣單薄了。

楚楠無法否認,當時他的心裡被狠狠觸動了。

他當初繼位,為了肅清朝野,將先帝寵幸的那些佞臣一一逐出朝堂,或貶或流放。因此而死的有不少。那些人失去了榮華富貴,便在背地裡咒罵他,說他刻薄寡恩,冷酷無情。

大臣們上書奏請他大選後宮,儘快為了開枝散葉,免得給他那些王叔、兄弟有可趁之機。

言外之意,不過是說他沒有兒子,怕他若是意外死去,沒有儲君會造成震蕩紛亂罷了。

就連太後娘娘都時時催促他。其實對於子嗣,他不是不急的。隻是他一向內斂,縱然心內九曲回腸,麵上也不肯表露。

當時,他笑了,真心地同她說:“是個皇女也很好。”他不想讓她感到有壓力,她已經為他生了旭兒,就在再生不下皇子了,也無妨。一個就夠了。

她沒有說話,他以為她想開了。沒想到還一直記著。

“你呀……”

他又是無奈,又是感動,滿腹複雜情緒,不知所措,隻能俯身,在她微涼的額上輕輕吻了吻。

披香殿是後宮各處最為關注的地方,一聽宮人回說,披香殿範昭儀在生產,都一直緊緊盯著這裡的動靜。

三哥兒呱呱墜地,隨即宮中上下便都知道了。

楊修儀端坐在榻上,怔怔地出著神。

她又生了,還是個兒子。

怎麼有的人,命就那麼好。彆人想要一個險些發了瘋,她就能生了一個又一個。

楊修儀心想,她生的時候,沒有禦醫輪班守喜,沒有官家在旁守候的重視,更沒有生完了,還讓禦醫守著的這份用心與體貼。

官家可真是冷酷,一點兒也不掩飾對範氏的特殊,讓人連嫉妒,都愈發乏力。因為差的太多了,自知無法與她爭寵。

可是不嫉妒,又要怎麼處置這無以排解的不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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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雪瑤懷孕時十分注意身體狀況,哪怕是足月的時候也有堅持每天在殿中走路,又有了上次坐月子的親身經驗,所以這次恢複的又快又好,到小皇子的滿月時,她已經養好了身子。

這日是朝會的日子,楚楠與大臣們朝會完畢,又宣了幾位參政大臣商議兩浙水災之事,一直議事到午時,楚楠感到腹中饑餓,問李懷安時辰,方知已經是用午膳的時分了。

楚楠並非苛待臣子的皇帝,便讓大臣們出宮,回府用膳去。

端起茶灌了幾口。

李懷安趨步上前,詢問道:“官家,司膳房傳午膳來了,不知擺在哪裡?”

楚楠拿起一份奏章,頭也不抬:“命他們傳去披香殿,我要在披香殿用膳。”

“喏。”李懷安答應著,出去傳話,一麵命人準備鑾駕,又讓人去披香殿知會一聲。楚楠朱筆批了幾份奏章,隨手擱下,便起身出來。

本來範雪瑤殿裡午膳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可李懷安讓人來傳話,說楚楠要過來用膳,雖然有司膳房的禦膳,但是他每次來,大多是以她殿裡的膳食為主。

範雪瑤怕熱,膳房準備的膳食大多很簡單清淡。吃著雖好,卻不大豐盛。隻得讓膳房加緊另外多烹調些菜式來。

楚楠鑾駕到時,範雪瑤因為月子還沒坐完,不必出來接駕。他自行進了後殿,先來臥室看望範雪瑤。範雪瑤在榻上聽珠珠唱念奴嬌,碧紗櫥裡堆的冰盆,她身上搭了條夏被。

“官家萬福金安。”眾人齊齊行禮,範雪瑤也在榻上問了好。

“你還沒出月子,好好養著,莫要胡亂動彈。”楚楠不滿地把她壓回榻上臥著,範雪瑤順勢躺下。楚楠不知道她早就活動自如了,生產的第二天她就下地活動了一下,隻是沒叫楚楠知道罷了。她不想挑戰數千年來的“坐月子”說。她自己知道怎麼樣養身子最好就行了,何必叫他為難呢。

範雪瑤躺著,眼睛關切地在他身上轉了一圈:“看你一身汗,先梳洗梳洗吧,不然汗濕的衣裳貼在身上,再一收汗,就容易著涼。”

“你好好躺著,自有宮女忙活。”楚楠掏出手巾擦了擦汗,吩咐宮女道:“備熱水,伺候梳洗更衣。”

“喏。”小金、小紅等人下去準備盥沐用具了。

楚楠坐到榻邊,視線環顧。

碧紗櫥槅扇上懸了兩個紅紗香袋兒,散發出茉莉的清香,伴隨著冰塊的涼意,顯得無比清幽。範雪瑤穿著一身紗衣,裡麵一層白紗襯衣,外麵一層水綠紗衣,身上蓋著條銀紅紗被,比夜還黑的是眼,比花還紅的是唇。白皙的臉龐愈顯嬌豔水嫩,出塵脫俗。

她剛為自己生下個雪白可愛的兒子。

楚楠滿心的柔情:“你這次生的不是時候,正是夏月,暑熱磨人,叫你受了大苦。”懷著身孕,冰飲子用不得,也受不得寒涼。而且懷孕時體溫也會升高,坐月子還得臥床不起,蓋著被子,見不得風。楚楠怎麼想,都覺得是等同受罪。

範雪瑤莞爾一笑:“哪有你說的這麼苦。我一懷孕,官家就下令一應用度先著我來。你是不知道,我這一月用的冰,抵得上去年兩個月的量。縱使體熱,用上了許多冰倒還算安穩的。隻是這月子一直臥床,難熬了些。好在有畫屏她們陪我說話,打發時間。珠珠還學了幾首曲子,唱了我聽。”

楚楠道:“月子期間感到乏悶,怎麼什麼都不說?一個小宮女唱的了什麼。你嫌悶了,就知會教坊,叫些樂工、舞伎來歌幾曲唱幾出戲,也使得。”

範雪瑤哭笑不得:“這坐著月子呢,還叫教坊來又彈又唱又舞的,不成樣子。會惹人笑話的。”

“你剛誕下三哥兒,誰敢笑話你。”楚楠讓畫屏去叫李懷安聽吩咐,說讓教坊每天備著披香殿傳喚,供昭儀取樂消遣。

範雪瑤奈何不得他,隻得由他去了,楚楠還說著:“我吩咐了下去,你彆顧忌這個顧忌那的不傳人,你心情開心愉悅才是最要緊的。旁的都無礙。”

“好,明日我就叫人來唱曲,讓他們一曲接一曲的唱,聽到我開心為止。”範雪瑤笑眯眯地滿口答應。

楚楠這才舒坦了,目光落在旁邊如意搖車裡的三哥兒身上,正睡的香噴噴的,情不自禁露出慈愛的笑容:“三哥兒的洗兒會,如何操辦,你心裡可有想法?”

聽到這話,範雪瑤側過身子,認真道:“我正要和官家說這事呢,我心想著,這次就不要操辦了罷。”

楚楠眼睛微睜,疑惑道:“為何?”洗兒會是孩子的何等大事,也是孩子母親的體麵,宮裡妃嬪都巴不得辦的越盛大越好,才顯得被重視,有臉麵。怎麼她就不想辦了?

“近來聽聞兩浙興了水災,為了這事,官家和大臣們勞心又勞力,眼看著你都熬瘦了。在這關頭,為了小兒滿月這等小事大加操辦,不妥。”範雪瑤柔聲和氣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兩浙水災確實有些大。年年有災,年年振恤,不是旱就是水,冰雹、蝗災的,楚楠早已習以為常。隻是近幾年兩浙水災頻頻,雖然朝廷振的起,可災民失去家園,隻靠朝廷賑濟,問題有些大罷了。

楚楠一臉不讚同:“兩浙水災之事,朝廷已在處理了。振其穀,免其稅,自有災民的出路。國庫還不至於空虛到叫你連給三哥兒洗個身子都擔心。”

範雪瑤一聽他有些想岔了,還把洗兒會這樣的事說成是洗個澡一般,連忙說:“沒有,你彆想的這麼嚴重。我哪有這樣想的?我是想著,這時候你和大臣們都操心操肺,我這邊幫不上什麼忙,還給三郎辦洗兒會,不像樣。也非他之福。不若就在殿裡麵,自家洗洗,再隨便做一桌酒菜,熱鬨熱鬨也就是了。”

楚楠略一思忖,笑著說道:“不可不可,你說的也有道理,可以不必大操大辦。也不能像你說的這樣簡陋。三郎就這一個滿月禮,怎可敷衍了事?這樣罷,到三郎滿月那日,召宜人與你大嫂入內,你與晉平交往深厚,她閒居公主府,日子也甚是無趣,不如邀她熱鬨一番。再發帖把與你相好的妃嬪邀請來,湊個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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