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一百四十一章 開枝散葉(2 / 2)

見他說的有條有理,又已經下了決定,範雪瑤不好繼續反駁,況且他並沒有堅持按宮規來辦,這樣已經是簡潔過後的辦法了,便同意了。

隻是一樣,她道:“官家誰都說起了,可聖人卻沒有提起……”

這聖人,指的自然是許皇後了。宮裡能叫聖人的,也就是太後與帝後三人,她一向管太後叫娘娘,管楚楠叫官家的。

楚楠聽了,隻是皺眉,淡淡道:“她近來身體不適,不便走動,不必叫她。”

範雪瑤眨了眨眼睛,默默點頭。

看來上次許皇後在宮中謠言四起的時候,不僅沒有第一時間處置,管理好後宮,反而從中挑撥,給紛亂添了把柴的事,是真的惹惱了楚楠。

自那事後,楚楠很少召見許皇後,更不再去中宮了。這次三哥兒洗兒會連晉平長公主都要請來,卻不讓許皇後來,擺明了是餘氣未消,不肯給許皇後做臉了。

楚楠絮絮叨叨的叮嚀道:“你還年輕,洗兒會一應器玩之事、儀式,許是心裡沒數,我下個諭令,讓尚儀、尚服全力操持辦理,你盯著點就好,不要太操心。她們不敢怠慢。”

想了想,楚楠又道:“還有所需用度,不歸在你的宮分裡,隻管放心安排。”

彆看範雪瑤現在是後宮除許皇後之外的第一人,但現在還是嬪,宮分看著是多。隻是日常嚼用那是儘夠了的。但是宮裡哪能關起門,隻管自己吃喝住呢?總免不了這人過生辰,那人辦花會茶會的。

後宮裡,唯有皇後生辰時有定例的賞賜與筵席規製。其餘妃嬪是沒有的,最多是得臉的嬪妃,生辰時受到太後,皇帝的賞賜。筵席是沒有規定的。後妃辦生辰宴,邀請幾個好友相聚吃酒,宮裡是不給出用度的。得自己操辦。

人家過生日,你總得送個禮吧。花會、茶會,宮裡一概是不管這些事兒的,除了財大氣粗,手裡有錢的妃子可能會一力主持,但基本都是參與的妃嬪湊個份子。平時宮人服侍的好了,賞些錢,賜些吃食、宮花什麼的。這些都是自個兒的宮分。

這是宮裡的,再說宮外的。逢年過節的,總該給娘家一些賞賜。這才是體麵。

真用起來,宮分還是嫌少。楚楠想著,範雪瑤進宮的時候,隻是小官之女出身,能有多少妝奩?縱使這幾年他賞賜下不少財物,但平時也是處處都要錢,怕是不夠用的。

“升你為貴妃的冊文已經擬定好了,等三郎的洗兒會辦完就會頒布。到那時候,你會更自在些。倒是這殿,有些逼仄了,還是換個寬綽一些的?”

範雪瑤沒有理會升位份的事,隻是就遷殿一事道:“遷殿太過繁瑣,不換了吧?一則各殿基本都有妃嬪住下了,要換的話,並非我一人遷殿。二則,披香殿距離官家的寓處也近,來往便利。”

楚楠聽了話,第一條不在他的為難裡麵,不過是幾處嬪妃調換寓處罷了,算不上什麼麻煩事。但是第二條他就聽進心裡去了。確實,披香殿雖然並非後妃殿裡最大的,但是離他的寓處很近。他能幾乎日日都來披香殿,哪怕隻是坐一坐就走,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路近。換到彆的殿,反而沒有現在方便。

“你說的有道理,隻是這殿從前住著還好,可等你升了貴妃,著實逼仄了。如今又有了三郎,旭兒在東梢間住著,三郎呢?也在東梢間住著,不大像樣。”

範雪瑤早想過這個問題了,柔聲道:“不是還有熏翠、拂雲、絳萼三閣嗎?雖然以前是後妃住處,但是空置著,且官家說往後不會讓妃嬪住進來……不如就開了閣,待旭兒和三郎稍大一些,搬進去住著也適合。等再過幾歲,再與我一起住著,也不像樣了。不過這短短幾年罷了,總是要搬出去的。”

楚楠思忖一番,雖然就他的想法來說,肯定是想讓範雪瑤住的更大更舒適,可既然她喜歡這披香殿,寧願住的擁擠一點也不想搬,那他也不想勉強她。

“這樣……好罷。你喜歡這裡,那就不遷殿了。地方是小,不過也有地方小的好處。你們母子現在一處住著,時時都可照看得到。過幾年,等他們倆大了,搬出去,身邊隻有乳娘、宮人。縱使宮規嚴格,擋不住就有些奸邪鑽營之人,為了富貴,千般逢迎,萬般討好,敢於冒著殺頭的風險引著皇子亂玩兒,什麼都敢叫皇子見著。到那時,隻請安見個一次,難免鞭長莫及。該趁他們年幼懵懂的時候,讓他們知道些道理。今後才不會被小人蠱惑。”

這些話,是楚楠的親身經曆後的感想。

年幼時,雖然娘娘不受大行皇帝的敬重和寵幸,但他是皇後所出的嫡子,出生不久就被冊立為太子,身為儲君,身份無比高貴。當時娘娘對他予以厚望,時時耳提麵命,督促他努力,上進,難免叫他感到沉重而厭煩。

而身邊圍繞的內侍、宮女,為了得到他的寵信,夾帶玩物進宮,千方百計地設法鼓動他遊玩享樂。

年幼的他難以抵禦這些東西的誘惑,不知不覺耽溺其中。那些小人怕娘娘發現,會懲處他們,因此挑撥他與娘娘的母子關係,攛掇他躲避娘娘的召見,對娘娘的吩咐陽奉陰違。

後來,他親眼看到一個深受先帝寵幸的宦官對娘娘無禮,而娘娘貴為皇後,卻隻能忍氣吞聲。正是那一次,他恍然開悟,意識到了自身與娘娘的處境。他主動去見了娘娘,告訴娘娘這些內侍、宮女的所作所為,肅清了身邊伺候的人,並從此發奮。

他險些就走上了不歸路,如果不是他自己醒悟及時……

範雪瑤裝作沒有發現他的情緒不對,不想提起他不開心的事,見小金、小紅等人掇了盥沐用具過來,便催促道:“身上的汗都要收了,快些擦一擦,換一身乾爽的衣服多舒適。”

歎了口氣,楚楠把滿腦子的回憶拋在腦後,掛上微笑,把帷帳放下,出來轉到屏風後擦洗更衣。

內膳房習以為常地緊趕慢趕,造出一桌肴饌,預備送到後麵來。

畫屏、巧巧幾人忙擺桌子,掇椅子,範雪瑤不便起身,楚楠也不想特地來了披香殿,還要在兩處用膳,所以就把碧紗櫥打開,桌子設在裡麵。

禦膳房把禦膳送了來,內侍與宮女站了滿院,每個宮女手裡都提著一隻食盒,沉默靜立,等候著裡麵傳膳。過了片刻,竹簾揭起,一個身穿碧紗宮裝,頭上簪了個珍珠攢成的宮花的宮女出來道:“可以上膳了。”

常來披香殿上膳的宮人都知道,這是深受寵幸的昭儀身邊的一等宮女,畫屏。

內侍領著宮女進殿,畫屏引他們來到碧紗櫥,隻見碧紗櫥槅扇大開,裡麵榻上臥著個披著青絲,身著碧紗衫,丁點兒脂粉沒有,卻不損一分姿色的秀美女子。正是才誕育小皇子的範昭儀。

她身旁,身著圓領繡青竹藍綢袍的官家正側著身子,微微俯身,神態溫柔地與她說著話。

宮女們偷覷一眼,悄然垂首,依次井然有序地將肴饌擺上桌。又一桌,九枚高足髹漆黑牙盤,是各樣果子與香藥,時新看果高疊七層。

待最後一位宮女將飯碗、羹碗、匙、箸放好,便後退著下去了。楚楠不耐煩擠了一屋子的人,似乎空氣都汙濁了。擺擺手,讓侍膳的人都下去聽候傳喚。

隨後,小膳房也把膳食傳了過來。

範雪瑤坐起來,身後一條靠枕嫌矮了點,背後空空的,借不著力。畫屏便去抱來一張夏被,折了折,墊在範雪瑤背後叫她靠著。

坐正了身子,她指了指東梢間,讓巧巧去把楚煦叫來用午膳。

嫌自己這樣披散著頭發吃飯不雅觀,範雪瑤輕撥散在肩頭的青絲:“取支簪子來,把我這頭發挽起來。”

蕙姑與月嬋忙答應著,走進寢室。打開的多層梳妝匣裡收著範雪瑤慣用的簪環首飾,她倆瞧了瞧,不知選哪隻好。月嬋小聲道:“等著用膳呢,隨便拿一支吧。”

蕙姑眼睛在那一排簪子上轉了一溜兒,取了支金蟾蜍翡翠荷葉白玉簪,她心想,娘子今天穿的碧紗衣,這支白玉簪子是以翡翠雕的荷葉,和碧色相襯。

“就這支吧?”

月嬋看了一眼,也覺得好。兩人重新出來,雙手將簪子遞上。

畫屏接了,看了一眼,跪在承足上欲替範雪瑤挽發。

範雪瑤看了眼楚楠,雖然楚楠幾乎是住在了披香殿,按理說看都該看膩了。可她的宮人見了他,還是心裡發怯,沒有平時的自在勁兒。

“起來伺候,你這樣子,我還得彎腰低頭遷就你,多不便利。”

畫屏答應了,卻不敢上榻,因為楚楠坐的離範雪瑤太近了。沒位置叫她上榻去。

範雪瑤輕推了下他,楚楠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角位置給畫屏,微笑道:“其實我挽發也挺好的。”

範雪瑤聽明白了,卻是笑了笑:“這次就算了罷,我這會子沐發不便利,頭發油,我又不喜歡頭油那樣油膩膩,濃的嗆人的氣味兒,用不慣。等過兩日出了月子,梳洗乾淨了,官家再幫我挽發。”

楚楠看了她頭上一眼,明明青絲順滑黑亮,又不像旁人梳了一罐子的頭油那樣黏膩厚重,看起來很清爽,絲絲分明。看得人很想上手去摸一摸,讓那柔軟的發絲從指間穿過。

但想著她平日就愛乾淨,又愛俏了,月子期間諸多不便,該是叫她很不自在了。恐怕心裡很不想讓他見到她臟亂的樣子,想到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楚楠就不舍得勉強她了。

畫屏趕緊雙膝跪到榻上,膝行繞到範雪瑤身側,靈活地給她挽了個髻。

楚楠一直在旁看著畫屏挽發的手法,打量著範雪瑤挽好的發髻,就是個隨性的家常發髻,簡簡單單的,沒什麼難度。這樣的他肯定也能挽出來。這簪子見瑤娘戴了許多次,該換些新樣式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起了小雨,我說怎麼要感冒,原來是變天了。很好,昨天還隻是蓋的一條被套,今天被套裡麵就多了一條被子。我厚衣服還沒洗啊...要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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