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飛章聽到陸糜的話,下意識回答,“熟人好啊,那我們豈不是多了個幫手……嘎!”
它說著突然愣住,回過神來。
在ICU建立起的友情,讓他回想起魚蟲對它的科普。
主人說的熟人,該不會是那些早就效忠於他的……喂喂,等一下等一下啊!
“……你怎麼了。”陸糜無語地望著渾身開始哆嗦起來的飛章。
章魚的八條觸手都軟成了一灘,差點從領子上掉下來,幸好被他及時托了一把。
“我,我還沒準備好啊……”飛章露出驚恐又緊張的神情。
完蛋了啊,那些早期就跟隨主人的全部都是比它資曆深,還牛逼一萬倍的大佬!它這個剛進職場的小菜雞該怎麼辦?!為什麼它不能更有用一點,給主人派上更多用場!
……沒準備好?陸糜歎了口氣,真正沒準備好的應該是他才對吧。
大約是有了飛章的攪和,陸糜反而不像一開始那麼猝不及防了。
他確定自己沒有召喚對方前來,所以隻可能是那人自己來的。
不會是深淵出了什麼事吧?
他想了想,最終認命地繼續朝深處裂縫所在的甬道走去,總之先去看看情況再說,萬一他感覺錯了呢。
然而實際上……
並沒有感覺錯。
——完全就是一方金碧輝煌的宮殿。
這說的是陸糜此刻踏入的地方。
無法想象,不過是轉過一個拐角,陰暗的甬道就變成了徹底不同的風景。
周圍的牆壁完全光潔一新,像鑲嵌著晶光閃閃的鑽石。牆壁上繪著大幅大幅的壁畫,人物事物活靈活現。
安裝在角落的燭火逐一亮起,頭頂正上方的巨大水晶燈緩緩旋轉起來,照亮了下方地板上萬花筒般絢麗的瓷磚紋路。
“這裡是……”陸糜剛剛流露出一絲詫異,隨即就注意到了站在大殿正中央的男人。
不,不應該說是男人,應該說是外表呈現出類人形態的男性異常。
他穿著一身執事模樣的衣飾,隻是身上不知為何沾著些血跡,卻又很好控製在了不會顯得狼狽的程度。反而蒼白的脖頸處領口微微淩亂,微妙得透著股禁忌的色氣。
男人的模樣堪稱完美無缺,類似於祂們這樣的生物,實在很懂得怎樣讓自己變得更加吸引獵物。
他漆黑的發絲微亂地搭在臉側,薄唇輕輕勾起,一手附在胸口,動作矜持又優雅:“恭候您多時,主人。”
躲在衣領下的飛章無聲尖叫:啊啊啊啊出現了!真的是隻大惡魔啊啊啊啊!
果然是祂,陸糜心中一突。
冥冥之中,他仿佛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離他遠去。從容又安逸的生活的進度條,陡然從100%驟降到99%!
他道:“阿隆佛斯。”
惡魔的瞳孔一縮,雙唇咧開的弧度不由變大,“叫我阿隆就好,主人。”
“給我一個理由,”陸糜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麵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對惡魔的出現是喜悅還是憤怒,“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應該記得我說過的話。”
這個眼神……
阿隆佛斯的身體在青年的注視下微微發抖,幾乎抑製不住想要大笑起來。
沒錯,就是這睥睨一切的目光!隻有這樣冷酷的毫不動搖的存在,才能堅定地走在那條注定腥風血雨的道路上。
他們都不過是追逐在對方背後的人,若是能夠讓他最終走上那至高的位置,便是成為他王座前的踏腳石又如何!
惡魔心中激動,口中卻立即做出回答:“請寬恕,在深淵遇見了罕見的強敵,剛好在附近察覺到了您使役我力量的波動,便下意識地前來尋求庇佑。”
“……”陸糜無聲地望了他一眼,微不可查地抽了下嘴角。
下次找借口能不能找個靠譜點的,先不說整個深淵能夠威脅到你的究竟還有沒有,真以為他看不出那些傷口的角度根本就是你自己劃的吧。
真嚴重,都快完全愈合了呢!
阿隆佛斯心思縝密,自然意識到陸糜已經發現了,但他完全不慌,甚至還想當場讚美一下——不愧是他選定的主人!什麼都瞞不過對方的眼睛!
惡魔甚至期待於陸糜的反應,不管是什麼,他都可以全盤接受。
“你想回去嗎。”陸糜眼睜睜地看著惡魔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原本來回撲扇的翅膀都不動了,怪可憐地垂落下去。
……算了。
看在現在不是收拾他的時候……
陸糜徑自越過對方。
倒不是他故意這麼冷淡,主要是他太了解這人的秉性——這個惡魔明明是最早跟隨在他身邊的惡魔之一,卻不知為何似乎始終對他有一層厚到頂天的濾鏡,又總是十分擅長腦補,小心思更是一大把。
他現在這個態度對方都一副把持不住的樣子,要是再熱情一點,想象一下都頭痛得不行。
陸糜一直在找的深淵裂縫,就在這座大殿的一角。
那是一個橢圓形的黑洞,細看裡麵像漩渦一眼,好像望久了就會把人的靈魂吸進去似的。裂縫周圍飄溢出絲絲縷縷漆黑的霧,像線一樣,升起又飄散。
“這座大殿是怎麼回事。”陸糜一邊觀察裂縫,一邊問。
而惡魔早已在他行動的時候,就自覺跟在了他的身後,聞言語調微揚,像個歌劇表演家。
“我察覺到您要到這裡來,所以稍微打掃了一下。”
事實上,原本從裂縫中出來要去找陸糜,卻突然發現陸糜的氣息離這裡越來越近時,惡魔一度氣血翻湧,差點抑製不住體內沸騰的力量。
雖然猜到陸糜大概率並不是來找他的,但有什麼關係。
“你是說,這才是這座地下宮殿本來的樣子。”